彼得、哈利和邓布利多安静地坐在邓布利多变出的椅子上，三个人一起望着歪在办公桌后面的斯内普，等待他开口坦白。
假如斯内普的睡衣口袋里没有露出他的魔杖柄，这个场面确实有点像一场不人道的审讯，而这个阴暗的地下办公室恰似一间牢房。
彼得怀里抱着多比，安抚地用手抚摸他的脑袋，这个家养小精灵的四肢像冰块一样冷，全身都在发颤，他恐惧地瞥着斯内普的魔杖，害怕斯内普会再次伤害他。
彼得从厨房里变来了奶酪、面包片和热腾腾的南瓜汁给多比吃，多比吃得狼吞虎咽，看样子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已经很久没有吃上过一顿像样的好饭了。
在说完那句简短的开场白以后，斯内普始终沉默着，他双眼充血，脸色发青，模样十分狰狞，他曾被巨龙撕裂的胸膛起起伏伏，脖子上的血管也随着他的喘息凸起再凹下。
哈利已经快要看不下去了，他又用求助的眼神望向邓布利多和彼得。
邓布利多终于开口了，“西弗勒斯，我还记得在开学第一天的晚宴上，你向我们讲述过你的经历，你说你的母亲用狼毒药剂救活了你……”
“那是纯粹的谎言，”斯内普直截了当地说道，“我的母亲在我出事之前就过世了。”
彼得、邓布利多和哈利都同情地看着斯内普，尤其是哈利，他没法想象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里、身边没有父母陪伴是什么滋味。只有多比因为突然听到斯内普的声音而吓得呛咳起来。
“也就是说，实际上没有任何人到圣芒戈救你……”邓布利多的声音里流露出悲哀。
斯内普点点头，在椅子上改变了一下身体重心，试图找到一个不那么痛苦的姿势。
“我孑身一人，”他低声说道，“我还能记得……我还能记得自己躺在病床上，全身都在渗血的感觉……那就像在昨天发生的事……当我从死亡中复苏，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那么久……”
“我能问你一个粗鲁的问题吗？你是怎样从死里复苏的？”邓布利多问道，“伏地魔发明了很多‘令人惊叹的’黑魔法，可这一个，有点太过头了……”
斯内普闭上了眼睛，“那是充满痛苦和屈辱的回忆，我不愿意去讲述，因为那会显得我很脆弱。”
“你并不脆弱，”彼得把多比往旁边挪了一下，向前探出身体，“还记得那次夜谈吗？用意志力战胜肉体上的痛苦本身就是谎言，如果一个人表现出痛苦和恐惧便是脆弱，那么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恐怕就都是懦夫了。”
斯内普并没有听进去，他不耐烦地抖了一下脑袋，“总之，黑魔王使用了一个黑魔法，他把我的尸体——我也不知道我该叫它什么——转化成了你们现在所见的东西，之后我就到了霍格沃茨……”
“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温和地说道，“你的讲述恐怕有些太过概括了，按照这个进度，我们可能在多比喝完南瓜汁以前就把故事全听完了。”
“需要我再多加点形容词吗，邓布利多？”斯内普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讽刺，“黑魔王的魔法‘十分精妙’——‘令人叹服’——或者说，‘超出预期’——”
邓布利多笑了出来，“对了，今年魔药学O.W.L.考试的平均成绩应该不会太好，我建议你接受成绩在‘超出预期’以上的全部学生参加高级班，否则，傲罗会不够用的……”
“为什么——”斯内普又在椅子上移动了一下，他疼得倒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受不了那些蠢笨得无可救药的学生了。”
“那么你的高级班里很可能只剩下两个学生，一个是哈利，另一个是赫敏。
“也许我下个学年就不是这里的魔药课老师了！”
“也许你下个学年已经被克劳奇先生烧成了灰烬？是的，我们坐在这里就是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需要你的故事，完整的故事，而不是敷衍了事——所谓审判，本质上就是讲故事，你的故事要经得起推敲，否则陪审员为什么要相信你是曾经被伏地魔控制、但现在已经对人无害的聪明阴尸，而不是自愿作恶的食死徒？”
“也许我下个学年就是黑魔法防御课老师了——”
“这倒是不可能的。”邓布利多的嘴巴掩在胡子下面，勾起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哈利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当斯内普充血的黑眼睛转向他时，他急忙憋住笑，装出严肃的样子。
邓布利多摆了摆手，“言归正传——米勒娃不在，都没有人提醒我说话不要跑题了——好了，这次言归正传……西弗勒斯，我们需要了解你的故事，而且我也想知道伏地魔的黑魔法究竟是什么性质，坐在我们面前的你，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命形态……”
“别逼迫我，”斯内普一字一顿地说，“那段记忆非常糟糕……而且非常混乱……”
邓布利多不说话了，他湛蓝的眼睛望着斯内普痛苦的黑眼睛，期待着对方的回应。
终于，斯内普费力地把左手伸向了衣袋里的魔杖，用仅存的两根手指捏住了它，可怜的多比在彼得怀里吓得缩成了一团，彼得急忙轻拍多比的后背。
斯内普当然没有对多比做什么，他抬起手，把杖尖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从中抽出了一种银蓝色的、既不是气体也不是液体的物质。
“彼得，我记得……你有办法让附近的人看到记忆，”斯内普喘着气说道，“你们还是自己看吧，快，在我改变主意以前……”
彼得开启了魔法空间，用杖尖点了一下斯内普的记忆，银蓝色的物质像浓稠的蒸汽一样在魔法空间中弥散开来，一副画面呈现在人们面前……
场景是一个狭小的医院病房，一盏将熄的油灯投射出昏暗的光，床头柜上摆着一小堆空补血药瓶。
年轻的卢修斯·马尔福（那时他的淡金色头发还很浓密）手中拿着一个空的水晶瓶，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全身裹满纱布的斯内普。
斯内普的眼睛迷茫地睁着，显然刚从昏迷中醒来，他被缠在纱布下的嘴动了动，发出了几个喑哑、破碎的音节……听起来，他似乎在呼唤卢修斯的名字，试图向对方求救。
下一秒，血从斯内普的嘴巴和鼻子里涌出来，染红了洁白的被单，他的求救声被噎在了喉咙深处。
卢修斯意味深长地摇摇头，变出了一个担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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