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美娟气得也想摔碗摔筷甚至掀桌，可一想到事后收拾乱摊子的还不是她自己，又悻悻住了手。恼恨地捶桌呜咽。
她早上送女儿上学回来，听楼下不少人在说，一部门四队长去山脚菜地转悠，逮了只野兔回来，肚子圆滚滚的可肥了。
完了又在盥洗室看到闷头冲洗兔子的四队长，心里不是没有想法——这么肥的兔子，一顿吃不完，多少会分点给邻居的吧？
听说是下山偷吃蔬菜才被逮住的，说明这兔子平时经常在光顾那片菜地。既然是吃各家菜长大的，兔子肉当然也得拿出来分才个公平。
没想到小俩口闷声不响吃独食，直到开饭都不见隔壁来敲门。
冯美娟心里有气，说话也冲，几句话又闹得夫妻不睦了。
盈芳第一天啥事也没干，不仅脏活累活，哪怕是收个碗、擦个桌、扫个地的轻松家务，也都被男人揽去了。
被押着睡了个午觉，起来后翻了会儿书，自学请假期间的课程，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当晚泡脚时，盈芳低头看着男人的发旋，期期艾艾地说出心里的想法：“我想抽个时间，去死者家里看看。”
向刚微微一顿，继而说道：“好，等我休息，陪你一块儿去。”
“嗯。”
熄了灯，小俩口依偎在一起，彼此呼吸缠绕。
“别自责了，这事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可是……”
“哪来那么多可是。”男人勾着她下巴，倾身含住她唇，让她不得不咽下没说完的话，“看你精神挺好，不如睡前做会儿运动？”
盈芳：“……”
这时候倒是不心疼她的伤了。
之后几天，盈芳没再做噩梦。每晚被他缠着圈圈叉叉，累到手指都不想动，哪还有精力胡思乱想。
向刚也没再请假，不过三餐仍是由他搞定，坚持不让她下厨，免得伤口沾到草木灰。早饭自己做，中午晚上单位食堂打的现成菜。
至于那起车祸事件，当地公安还没来得及展开调查，向刚就已调来许丹的案底，并以前面犯的事还没受到严厉惩处、炸死逃到省城以躲避法律追究为由，重重告了她一状。
这下，许丹逃不掉了。
别说找不到人帮忙，找着了也不敢瞎判啊，谁让她得罪的是家属，还是总队总队领导大力护着的家属。
几天后，许丹的量刑下来了——赎罪并罚判了个无期，完了关进城北的女子监狱劳动改造。
若无意外，这辈子都要穿着肮脏的囚服，被粗鲁蛮横的狱警驱使着一天十二小时高强度劳动。
好好的知青，就这么被她自己给作死了。
倒是因为这个事，三名家属怒抓害人分子、严惩杀人凶手的正面形象传遍了城西。
总队高层听说后，层层传达、大力表彰。
马副骨干调离特别行动队，底下暗潮涌动，却因于光辉那件丑闻，人事调动一事被暂时压下不提，这回终于有了下文。
柳领导不出意外，升了一级，接任了马副骨干的职务。
陈副领导升正领导，也在大家意料之中。
唯独新空缺的副领导一职，迟迟没有指定接任者。
这让除了向刚以外的其他三名队长，一阵失望。
却也没有放弃，一个个都卯足了劲争取这个机会。
只要上头一天不下发人事任命书，他们就多一天的希望。
这是离梦想最近的机会，错过这一次，想要再升，估计很难了。
除非像马副骨干一样，外调升迁。然而这需要十分强有力的关系网。他们这些要么来自农村、要么来自城镇底层的小老百姓，连自己部门都搞不掂，如何抢得过外师里被人虎视眈眈盯着的喷香如大肉的肥差？
于是，一、二、三队的队长卯足劲争取自己部门的副领导空缺，各自的妻子也不甘落于人后。
冯美娟和吴桂花——
一个动辄跑李双英家，可惜李双英看着豪爽好说话，原则性问题把持得相当牢。你送碗肉菜过去，她隔天还条鱼过来；你塞条香烟给陈副领导——哦，现在该改口叫陈领导了，陈团好烟这是全团皆知的事儿，可走后门送的，他和李双英绝壁木着脸退回来。
冯美娟心里那个急啊。这俩口子油盐不进，寒暄的话一打打，实质性的口风一句没探到。副领导一职究竟花落谁家，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唯一可说是收获的，就是这段期间，俩口子和好如初、没再吵架。家庭关系和睦不和睦，听说也是上头考量的一方面。
再看吴桂花，知道从陈领导身上套不出有用信息，干脆走迂回路线，催张涛请了个假，拎着两瓶高价酒，找升调到城北部门任骨干的马云国探口风。
马骨干还在特别行动队的时候，曾下一部门指导过工作，对张涛有那么点印象，见俩口子衣装挺括地登门拜访，心里多少有点数。
可他也搞不清上头的意思，再者都离开特别行动队了，揣测性的言论，还是少说唯妙。于是打哈哈地道：“小张啊，你看我调动前几个月都没管事儿，你说的我还真不清楚。要不这样，我过两天要去趟总队，有机会帮你打听打听。你也别着急，该是你的逃不掉。”
言外之意，不是你的，你再怎么琢磨都没用。
张涛俩口子从马骨干家出来，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张涛小声抱怨：“我说吧，让你别来，非要来。这下好了，消息没问到，白瞎两瓶酒……”
“这能怪我么？我是为谁好啊？”吴桂花一听不乐意了，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还不是替你着急，你在这个位子上都这么多年了，真想当一辈子队长啊？没见三队那婆娘，三天两头跑领导家，你要再不积极主动，以后要听他指挥了，你甘心啊？”
张涛抿抿嘴，没说话。
吴桂花继续嘀咕：“说实话，上头要真在你们四个队长里挑一个，轮不到你，我倒希望是四队，起码人是靠功勋冲上来的。不像三队，当年要不是你受伤养了俩月，怎么可能被他捡到便宜……一队太保守，跟你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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