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而言,那方帕子的意义更大于祝英台的那方写了诗的,毕竟他并不准备真的靠“文才”出头。
假的就是假的,一时捉刀可以,难道次次都有人捉刀?
忧心忡忡地走了几步,身后突然有人唤他。
“马郎君,请留步!”
马文才疑惑地回头,发现是之前送祝英台上京的陈霸先。
“恩公。”
陈霸先上前,先向马文才行了个礼。
“别来无恙。”
“你看起来很高兴。”
马文才心事重重,但还是笑着回应他。
“是的恩公,我的调令下来了,在建康内库司任油库的库吏,后天就要赴任。司里也给我安排了住处,就在库中,平时可以看守油库,吃住都解决了。”
库吏的工作只是个小官儿,但看得出陈霸先很高兴,更何况还包吃包住,只要再熬一阵子,就可以将寡母兄弟接上京了。
“那先恭喜了。”
马文才点点头。
“我就是来和恩公知会一声,我马上就要去内库司了,这几日多谢恩公的招待。若有用的到小的地方,就请恩公派人去油库找我,我必不推辞!”
他对自己很自信,也不觉得自己这小小的吏官帮不到贵人,反倒说得很是郑重。
“好说好说。”
马文才也被他的自信逗笑了,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用的上对方的,但还是拱了拱手。
“若有需要,我肯定不会客气。”
陈霸先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又是施了个大礼,就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踌躇了会儿,还是回头说:“那个……祝家小郎的事,我谁也不会说的。”
马文才一愣。
“之前祝家侍卫死的时候,我也在船上。我听说祝家娘子为了那些侍卫的性命,选择了放他们离开,我就知道我没有救错人。”
陈霸先说。
“若是寻常人,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必定是活不了多久了。说实话,我送祝小郎上京,其实也做好了不测的准备。只是我曾欠下公子的恩情,明知可能会一去不复返,但还是来了。”
若说之前和陈霸先的客套只是出于一贯“和气”的反应,之前的相救也只是随手为之,如今陈霸先的话才让马文才真的对他肃然起来。
“公子和太守如今之行,足以证明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以我愿意为君子立下这样的允诺。”
陈霸先眼中闪烁着异彩。“我虽卑微,却也懂得‘君子一诺千金’的意义,这世道难有愿意正眼看待庶人的士族,我也愿为这样的尊重付出我的敬重之心。”
“多谢。”
马文才真心实意地回应。
陈霸先只是市井之人,却依然如此重义,愿意用性命相托。
想到“市井之人”,马文才突然心头一动。
“不知你可听说过裴罗睺裴公?”
他看着陈霸先,似是无意地问。
“公子是说东海豪族的裴家家主?”
陈霸先怔然,而后神往地说:
“听闻过他的名头。”
“结朋平明相追逐,挟此专行生雄风……”
他幽幽说出裴公的切口,可见不只是“听闻”过那么简单,乡野小子颇受欺压,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豪侠不羁的故事。
多半是迷弟。
“我与裴家有些交情,如今裴家正在京中经营,他们以前做什么的你也知道,现在大多是些酒楼食肆的家当,不算危险,而且正缺人手。我看你年纪不大,又在油库任吏官,说不得对裴家的路子。”
马文才摸了摸下巴。
开酒馆食肆嘛,油自然是少不了的。
陈霸先听到一半表情就已经大喜,眼中更是异彩连连。
“家父说,你人虽灵活,学的却都是野路子,大概是没有名师的缘故,武艺也好学问也好只是平平,唯有一身好水性超与常人,但在京中,好水性大约也没有什么用……”
马文才摸了摸下巴,挑眉问。
“你,想不想拜入裴家门下?”
***
“你可打听清楚了,马文才确实没有在任何地方诵读过这两首诗?”
三皇子萧纲再三追问自己的属官。
“没有,他自入京中就没有作过什么诗。”
被召来的国子学学官很肯定。
“而且据和他一起来京的学生孔笙说,他并不以诗词见长,平日里也不去参加任何诗会和相关的宴席,所以若诵读过这两首诗,肯定会有人注意。”
“孔笙?”
三皇子皱眉问。
“也是五馆生,士人出身。这次赏桂,从高第的刘方那里得了一首好诗,不过没有用上。”
学官不屑地撇撇嘴。
刘方是国子学一个蒙恩入学的学生,喜好金石玉器,不过家里管得严,听说孔家拿了一方古玉换了那首诗。
这些事他们做起来似乎隐秘,可在他们这些学官的眼里却没有什么秘密。
听说是个要人捉刀的沽名钓誉之辈,三皇子没有兴趣再问,只捏着那个帕子纳闷。
“得了祝家的好诗,不拿来扬名,偏偏写那么一篇狗屁的祥瑞论,他是在想什么呢?”
萧纲捏着帕子的手重了点,又心疼地展开抚平,口中念诵着“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竟有些痴了。
“殿下?”
学官大着胆子问。
“那下官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三皇子摆了摆手,让他离开。
待那学官离开后,萧纲捏着帕子,突然站起身。
“不行,有这样的诗才,怎么能任他隐而不出!这简直是明珠暗投、锦衣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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