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怡音摇了摇头，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只是觉得你要是一直都这样……就好了。”
鹤别放下了手里的菜单，双手交握，一副十分虚心的样子：“怎么说？”
周怡音低下头，又不说话了。
没过一会儿，精致的菜肴一一上了桌。
鹤别将一碗银鱼羹往她面前推了推：“新鲜的太湖银鱼，你尝尝看，应该味道还不错。”
周怡音盛了一碗，还没来得及端到眼前。
鹤别提醒道：“小心烫。”
周怡音听话地吹了两口才咽下去，刚抬起头，鹤别给她夹了一块鱼肉，剔除了鱼骨，形状完整得不像话。
周怡音有些受宠若惊。
“不吃吗？”鹤别擦了擦手，动作熟稔地像无数次在手术室外昨晚手术的时候，“冷了就会变腥了。”
“吃。”周怡音一口吞了下去，鱼肉柔软鲜美，她有些贪恋。
鹤别失笑，抬手递了餐巾过去，玩笑道：“看来你以前跟我吃饭确实很收敛。”
周怡音咽下去后忍不住道：“是啊，我怕你不喜欢，所以一直都很克制。”
“嗯……”
“其实我想说……”周怡音拣着碗里鹤别给她布的菜，还是忍不住把藏在心里很久的抱怨说出了口，“我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关系，一起出去玩会商量玩什么，一起吃饭也会商量吃什么，你会照顾我的感受，我也可以告诉你我的想法。”
“而不是每次你都像上级领导突然下达通知一样，从来不会管我是不是有事，是不是在工作……”
鹤别默默地听着，倏地放下了筷子，一本正经地朝周怡音说了声“抱歉”。
周怡音猛地抬起头眨了眨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以后会注意。”鹤别抿了下唇，继续问道：“还有别的吗？”
周怡音不再说话了，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不禁在心里想：如果鹤别真的改掉了颐指气使的毛病，她是不是就可以原谅鹤别了呢？
好像事情又没有那么简单。
周怡音想不清楚，干脆保持了沉默。
吃完一顿饭，鹤别接了个电话，他差不多该回医院值班了。
临走前，鹤别提出先送她回家，被周怡音婉拒了。
“你有事就先去吧。这附近离张扬的工作室很近，我待会儿要去跟她一起直播，刚好过去来得及。”
“嗯。”鹤别点了点头，倒是也没有再坚持。
周怡音紧接着拿出手机，叫住了鹤别道：“哦，对了，今天的门票钱、饭钱还有车钱我转给你了，如果我有算得不对的地方，你回去以后给我发消息，多退少补。”
鹤别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去：“周怡音，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周怡音无辜地眨眨眼，“我们一起出来玩，我不能白花你的钱，你提出了治疗方案，我也选择了接受，我今天很开心，但钱还是要算清楚，我不想欠你的人情。”
鹤别转了转眼珠子，琢磨了片刻：“你不愿意跟我复合是因为我不尊重你的意见？”
周怡音一怔，直接点了点头：“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总是像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听我的意愿，也不尊重我的意见，单方面地替我做决定。”
鹤别关上了车门，靠着放松了下来，冷峻的眉眼染上了颓丽与慵懒：“我很抱歉，不过这可能跟我的家庭背景有关系，我们家在饶城有头有脸，我的父母如你所见，性格强势，他们不会允许我成为一个畏畏缩缩，唯唯诺诺的人，所以我习惯了做决定，习惯了关系里的主导者。”
提及鹤家的父母，周怡音忍不住心软了一下。
白蔷的强势以及控制欲她都看在眼里，身为一个旁观者，尚且觉得窒息，更何况是深受其苦的鹤别。
周怡音的神情动摇，鹤别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如果我愿意改变，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要给吗？
周怡音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无疑她对鹤别是格外不同的，但前几次失败的尝试，被人半路放弃的滋味儿又让她裹足不前。
她喜欢鹤别，也怕了被他伤害。
鹤别在路边接走许宛央的画面忽然一闪而过，周怡音顷刻间像吞了苍蝇般难受。
鹤别一边说要重新追求她，一边又与许宛央牵扯不清，这样暧昧的关系让她痛恨鹤别的风流浪荡。
“不能。”周怡音硬起了心肠，“鹤医生，你可能觉得感情是一项消遣，但我做不到你那么潇洒，我想要的是一段稳定的、互相尊重的关系。”
“恰好，鹤医生不是这样的人。”
鹤别忽然觉得心里很难受，周怡音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十分温和，却不动声色地将他彻底排除在外了。
恰逢此刻，张扬正好下班回家。
刚停完车她便在不远处瞧见了鹤别的身影，二话没说就拿了自己的包冲下了车。
“妈的死鹤别，又来。”
一个张扬气势汹汹地插过来，推了鹤别一把：“你又来干什么？你还嫌害我们家音音不够惨吗？大晚上的真是晦气，碰上你这么个玩意儿！”
鹤别脸色铁青，周怡音怕两人闹起来，赶紧上前，拉住了张扬：“别，他马上就走了。”
周怡音转过头对鹤别道：“你快点先走吧。”
鹤别看了眼周怡音，并没有发作，开车离开了。
张扬“啧”了一声，还是不服气，气鼓鼓地看向周怡音，满脸写着不高兴：“你维护他？”
“不是。”周怡音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是怕你吃亏，你没见过鹤别动手吧？你真该庆幸自己刚才逃过一劫。”
张扬一听，忽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却又不想表现得太怂：“我才不怕他，音音，你放心。”
周怡音表示怀疑地看了眼张扬。
张扬一秒改口，晚一秒都不带含糊：“我帮你找打手。”
周怡音抿唇，摇头：“出息。”
上了电梯，输入密码进了家门，周怡音刚脱下风衣外套。
张扬凑过去，殷勤地拿过她手上的包包放在了一旁的置物架上。
周怡音心中存疑。
张扬推着周怡音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眼神有些八卦：“顾尧你还记得吗？”
一提起这个名字，周怡音的脸色立刻沉了下去。
她不想多谈地准备起身，张扬眼疾手快，将周怡音按了回去。
“别，顾尧年纪小，玩心重，不过他人不坏，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张扬打量着周怡音的脸色，小声道：“他想跟你道个歉。”
周怡音听明白了：“顾尧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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