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
陆风颤抖着，将双手重重拍在苏升肩膀上。
“总算是让我找到你了……你还活着，很好，不错、不错……”
许是太过激动，他都有些语无伦次，双手沿着苏升的肩膀不断向里滑动，渐渐聚集在他的脖子上。
饶是苏升心境较之以前大有改变，但见到陆风这样子，也不由得吸起冷气来。
他想起了之前离开九剑峰时，为救下陆风而行的大善事……
“大家都是兄弟，你不用太感动……”
苏升默默将逾矩长剑收起，两手放在陆风的手腕上，试图将它们从自己的脖子上放下。
“不、不……你不会知道的。”
陆风甩开苏升双手，又将手搭在苏升脖子上，缓缓用力。
他低着头颅，双肩颤动，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
苏升嘴角都跳动起来，背后冷汗直出。
“我真的找你找的好辛苦啊！”
陆风抬起头来，双目通红，面容扭曲。
“你知道我几个月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脑海中，那些被他视为噩梦的记忆再次浮现。
当时他从九剑峰山下的客栈中缓缓醒来，因太久没醉酒的缘故，他感到很是头疼。
但下一刻，他就不会再头疼了，并且对此终生难忘。
九剑峰的弟子们齐聚一堂，闹闹哄哄的，不知在吵些什么。
待他揉着脑袋，踉踉跄跄走出房门时，双瞳顿时缩小，全身只感发寒。
在客栈的楼下，一群人围在一起，中间是四个状若癫狂的客栈小厮。
四个小厮分散在不同的方向，有两个双手抓头，有两个跑到柱子边上。
双手抓头的，一个大喊羞耻万分，一个大喊小茜、我的小茜……
柱子那边的，一个疯狂用头去撞，另外一个，则解开腰带，朝着柱子卖弄腰力。
是的，他在卖弄腰力、对着柱子卖弄腰力……
这简直就是地狱一般的画面，陆风感觉自己还没从酒醉中回到人间。
但下一刻，客栈外吹来一股冷风，吹透了他的冷汗，彻骨的冰寒让他知道这就是人间。
不知是谁起的头，他们开始转头看向二楼，目光齐聚在陆风身上。
那一刻，众人听见了凄厉无比的喊叫声……
事后，众人散去，还好心好意跟旁边人提起，说莫要将此事传出去。
但转眼间，整座九剑峰就都知道了。
陆风回山时，都是躲躲藏藏，跟做贼一样，生怕被人看到。
但即使是这样，依然没让他好过多少。
因为在回山的路上，他沿途看到了不少人在学客栈小厮的喊话和动作，来惹宗派女弟子的发笑。
不仅如此，他还看到许多女弟子也开始模仿起来，甚至还模仿他对着柱子鼓动腰身的动作。
简直是惨绝人寰。
而这还不是让他最绝望的，更让人觉得可怕的是，当时的九剑峰上，还有不少门派来人未走。
端的是惨无人道！
那一夜，陆风自己躲在仗云峰山间的一座山洞内，目光呆滞，面无人色，生无可恋。
“完了，这一辈子都完了，我只能孤独终老。”
陆风抬头看向天上夜色，孤孤零零几颗星辰悬挂高空，寂寥安静。
“或许，这一生青灯古佛，黄书为伴也不错呢。”
山风吹来，陆风目光迷离，直欲离开这纷扰红尘。
第二日，他风寒染体，打了几个喷嚏后，让他又彻底清醒过来。
这一日，仗云峰的人老是听见山间有凄惨瘆人的叫声，还以为山妖木怪出没了。
如此反复几日后，陆风终于敢走下仗云峰，一身狼狈，顶着众人那奇异的目光，快步下了山。
他找到了客栈的那几个小厮，先是和颜悦色，后面他险些不做人，终于感动震撼了那几人。
他们哭着喊着说此事非我所愿，实在是那位苏先生给的太多了……
“苏升！！！”
陆风咬牙切齿，抬起头来，眼睛泛红。
眼前景象如翻篇而过，从青翠山间翻到荒漠草原，最后到了这满是风雪的登龙山。
而苏升，也终于落到他手中。
“冷静，你冷静点。”
苏升不由得咽了口唾沫，右脚微微向后移动。
但陆风已经攥紧了双手，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你让我怎么冷静啊。”
陆风狞笑着，声音嘶哑。
“我从九剑峰一路赶到金陵城，结果听闻你死了，但我不信。
幸亏我又遇见了齐家的小少爷，他跟我说得到了你的消息，说你在安城。
我又跑去安城，结果听闻你跟庆余赌坊对弈，我是九剑峰的师兄，还是知道庆余赌坊什么势力。
但你还是逃了出来。”
陆风呵呵发笑，笑容怪是瘆人。
苏升感到脖子上的双手越来越紧，只得讪讪发笑，问：“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陆风却是不搭理他，自顾自念叨着。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啊，终于还是被我找到了你。这或许真的是老天爷再给我机会。”
他仰天长叹，一副解脱模样。
或许他这段时间真的是过着非人的日子……
“你在干嘛？你不是苏升的好友吗？”
素灵赶忙跑了过来，装作无辜样，小鹿样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陆风这才发现苏升旁边还站着素灵，连忙将手从苏升脖子上放开。
他自然是认得素灵的，且他会找到这里来，就因为在半路上看见了她。
倒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因为他知道素灵跟苏升关系好，想着跟过来搞不好能找到苏升。
当时两人还在豫州边境，然后才来到雍州甘城。
前段时间陆风发觉素灵压根就没跟苏升在一起，心灰意冷之下，他便想悄然离去。
没想到雍州甘城忽然就挤来许多江湖豪杰，一下子热闹纷呈。
他知道素灵是个无法无天的小魔女，在如今的甘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九剑峰的小师叔柳堪跟小魔女的师父紫衣圣女是有一腿……有不解之缘的，那这样算来，素灵也算是他的师妹。
他理应有守卫之责。
嗯，绝对不是因为她是苏升的好友。
无论如何，这一饮一啄间，自有定数。
他暗中守卫素灵不少时日，而素灵也“带着”他找到了苏升。
只是如今素灵看着他，他倒是不好下手。
苏升终于得以脱困，连忙拉开距离，惹得陆风又怒视着他。
他刚要开口解释，脸色就忽然一变。
“不好！”
苏升抬起头来，望向山峰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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