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凤郡主敛容道：“今日多谢陛下。”
皇上笑意依旧温和。
不，是他该多谢慧妍才对。
他将视线转到立在一旁的女孩子身上，道：“倒是朕该多谢青姑娘，这些时日多亏了青姑娘待慧妍的身体如此上心。”
青黎垂眸，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惶恐：“臣女不敢当陛下的谢字，臣女与郡主一贯投缘，况且，这也是臣女该做的。”
皇上目含赞许地点头。
“青姑娘先后帮了朕多次，一个谢字怎会当不起。”
先前她解出安贵妃中的毒，他也觉得过于巧合，但偏偏查不出什么异样。
青黎闻言只是微微垂首，做出受之有愧的模样。
皇上便也未有再多留。
一行人跟至外堂恭送。
青黎抬起头来，看向皇帝离去的背影。
那背影很平静，却又仿佛于表面之下隐藏着不知名的波动。
“阿黎，我们也去瞧瞧。”
青黎回过神，问道：“瞧什么？”
“瞧瞧慧妍都藏了些什么幼稚的东西啊。”
“冉冉，我们还是别去了。”青黎反握住好友的手腕。
“为什么啊？”
“既是没带回来，必然是又埋回去了，还是别费这力气了。”
虽然说去看看也不至于就招来什么麻烦，但是，她现在一点也不想让冉冉去沾染那些。
“不去便不去吧。”见好友没有兴趣，淑凤郡主的兴致也跟着歇了下来。
青黎装着心事，看了一眼在一旁和金嬷嬷说话的长公主依旧是那幅天真模样，遂道：“既然殿下没事了，我便也回去了。”
“今日被她闹得一团糟，我便也不多留你了，待改日咱们一同出城骑马去。”淑凤郡主说道。
青黎点头道“好”。
“青姑娘。”
长公主突然走了过来，看着说要走的青黎，道：“青姑娘，谢谢你。”
“谢我什么？”青黎笑着问。
“谢谢你送我的点心啊，还有大哥方才不是也说，我应当谢谢你吗？”
青黎心神微动。
当真只是这些吗？
淑凤郡主听得此言，面上现出欣慰之色，大有一种孩子长大了懂事了，让她这个做长辈的脸上也十分有光的感觉。
而不待青黎接话，长公主又接着说道：“对了，还有青将军，我还有话要同青将军说呢。”
青黎看着面前的人。
长公主有话要对她父亲讲？
“殿下请讲——”
“都说了不要总喊我这奇怪的称呼了嘛。”长公主小声嘟囔了一句，才又说道。
“还请替我转告许将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他成日要出去打仗，叫他可一定要小心啊。”
是在提醒她吗？
青黎下意识地思忖间，又听长公主说道：“不止是我，我父亲也不愿青将军受伤出事，我们都想青将军能平平安安的。”
“是，多谢谢姑娘关心，我会转告家中祖父的。”青黎改了称呼，与长公主四目相接之下，她似乎隐约明白了些什么。
在长公主的记忆中，先皇不愿她父亲出事，是吗？
而这份记忆，未必就是六七岁之前……
“行了，知道你长大了，会说话了。”淑凤郡主目含嘉奖地拍了拍长公主的头。
长公主冲她轻哼一声，似有意要显得自己更加懂事一般，对青黎福了福身子，又道了句：“青姑娘慢走。”
无端受了这一礼的青黎心情不禁有些复杂。
先前不知长公主的病是真是假且罢，如今确定了是假的，再看长公主这般模样，不禁就觉得十分钦佩了。
能够演得如此天衣无缝，甚至连至亲之人都不曾察觉，此等演技她若称第二的话，恐怕无人能称第一。
但又不免在心中感叹一句，谁不是被逼出来的呢？看看这狗皇帝都将人逼成什么样了啊。
皇宫，皇上一回宫就去了御书房，同时还宣召了晋王。
晋王也是早就察觉出了一样，“不知陛下为何急着召见臣弟？”
“慧妍受了惊吓，闹得很是厉害，朕便出宫来瞧瞧她。”皇上的语气里有些笑意，这笑意中夹带着讽刺，却又有着矛盾的愉悦。
“可却不曾想到，竟会有意外的收获。”
说话间，自袖中缓缓取出一物，放到一旁的小几之上：“你不妨先帮朕看看，这东西是真是假。”
晋王上前将东西拿起，于眼前徐徐展开。
光线昏暗的堂内，其上一行行字迹仍旧清晰可见。
晋王胸腔之内犹如擂鼓之音，向来沉敛的眼神亦是一变再变，父皇竟当真留有另一份遗诏啊！
当初皇兄夺取皇位时，他也在一旁帮助着皇兄。
所以皇兄如今才这么信任他，可他做梦都没想到父皇竟还留有一份遗诏在慧妍那。
“此物，陛下是从长公主府内寻得？”晋王压低着声音问道。
“不错，是慧妍神志不清，将朕引到了藏匿此物之处。”
晋王极快地皱了一下眉：“陛下是否觉得此事过于巧合？”
“故而才让皇帝看一看是真是假。”
如若慧妍当真敢装疯卖傻使手段，那他无论如何，都留她不得了。
晋王的视线重新回到了绢帛之上。
方才乍然见得此物，心中不免震动，是以也称不上如何细看。
现下细细看来，半晌之后，方才如实道：“依皇帝看来，确是先皇亲笔无误看，断无半分造假痕迹。”
当初父皇可是亲自教导过他书法的，他定不会认错。
“那看来确实是真的了。”皇上笑了一声，语气有些调侃。
“看看我们父皇偏心成了什么模样，明明我比四弟年长，却什么好的都给四弟。”
“就算是到了最后，竟还在背后留了这样一手，若非是朕的运气还算不错，还不知要落得何等下场啊。”
晋王沉默了一瞬，不知道他这兄长明明是篡位，哪还有脸说这些话。
“陛下乃天定之人，运气自也是天定。”
皇上笑着站起了身。
“走吧，随朕去见一个人，这东西究竟是不是父皇交给慧妍的，还需再仔细确认一二。”
此等事，由不得他不百倍千倍的谨慎着。
晋王已经猜到要见的人是哪个，应下之后，垂眸将手中绢帛卷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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