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密密麻麻遮天幕地一般自天空洒落，才走不到多远，林珑只觉头顶处便重了几分，她微微低头便有一团团的雪片团自她头顶的帽檐处落下。
寒风继续肆虐，她加紧脚步往回走，远远地便看到两名身着太监服饰的公公站在院门前。
两名长得极为秀气的年轻公公躲在院门屋檐下，老远便看到极没眼色径直往这里行来的林珑，他们直接伸手拦了林珑，“太子府中监事正在里面议事，无事不要打扰。”
这风天雪地的，不进里面去哪里？
林珑眼见里面人没有出来的意思，她便笑道：“既然如此，我待会再来。”
她转身就往旁边转角处一处小院里行去，这里各书吏她混得熟，一脚踏进门前时，眼角余光见到转角处又行来三名太监，其中一名正是昨晚看到的王姓太监。
看这来时路，并不是从大门进的，难道也是同太子府中的太监一样从后门来的？
这可是热闹了，在王姓太监路过后，林珑忍不住从门后探出头，这大雪天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要两方人马同来寻萧然。
先不论目的是否一样，单看两方人马都从后门进，这事便透着不同寻常，林珑有心想凑热闹偷看，奈何双脚却不随她愿，只往温暖的地方走。
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有小吏来找林珑，说是萧然有请。
外间地大雪依然未停，地面的积雪也已经一踩便是寸深的小坑，她一眼便瞧见萧然院门前的两尊拦路门神已经撤离，小院中仍然是一派寂静，萧然却是静静坐在炉边揽卷而阅，见林珑进来，他招了招手，“过来坐。”
林珑求之不得，去了炉旁的一张方形大椅上便坐了。
萧然瞧了瞧林珑红润的面色，并不像是在外挨冻受寒的样子，方放心道：“方才去哪了？怎去了这般久？”
林珑扬起下巴指向隔壁，“在那院呢，太子府的公公不让进，想来是不愿意旁人听到你们的秘密吧。”
萧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椅上，手撑下颌瞧着林珑，“也没什么，太子府想让我早些将案子断清楚，最好将两具女尸案都推到秦志远身上。”
林珑不禁讶然，不懂为什么萧然要将这些事告诉她，萧然又道：“那宫里的王公公又想将第二起案件放在相府，你说这究竟该听谁的？”
“……”林珑狐疑地看着萧然，“大人，第二起该不会是皇上的意思吧？”
萧然摇头，“不是。”
林珑放心道：“那就听太子的啊。”
“可是他们是揣测完圣意后才行的事。”
“啊……”林珑也纠结了，若以她的猜测，蒋珍珠多半是秦志远所杀，第二起栽他身上倒也不算太过让人难以接受，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可是萧然这种处境，倒真的是有些为难，“那大人的意思是？”
“先据实查吧。”萧然轻叹了口气。
林珑只觉他这样左右为难十分可怜，怪不得从前听说前几任府尹任职都不超过一年呢，前任府尹还是被直接获罪贬官的，她不禁微有些怜悯，好心提醒，“大人，听说往届府尹任职时间都不长，您可要好好为以后打算才是。”
萧然依然愁眉不展，“你也知我处境艰难了，初来京城，身边也没个可靠的人。”
“怎么会？”林珑一拍胸脯，颇为义气地开口，“我和陈家兄弟都会帮大人的。”
萧然的手已经抓住了林珑放在椅背的手，眼神透着期望，“不会弃我？”
“不会。”林珑反手便握住萧然的手，眼中尽显真诚。
门外的陈七望见这一幕，只觉自家大人越来越幼稚了，他不由得轻咳一声，方大声道：“大人。”
萧然扬起唇角，心情甚好地侧头望向陈七，“何事？”
这番做派哪有半丝难受的模样？林珑只觉自己好似又被耍了，忍不住瞪了神情愉悦地萧然一眼。
陈七故作不知，揖手道：“方才去相府问了，果然如秦志远所说，那尸体真不见了，而且也确实闹过一段时间鬼，闹得杨夫人都差点小产，后面加强侍卫，又请了道士来除邪，方才安宁。”
“可有查秦志远和那侍女的来历？”
“十年前发过大水，秦志远父母都得了瘟疫死了，他运气好，被救活了，后来一直在酒楼里做事，一年前碰着相府要人，他便塞了银子进了相府。”
“那侍女名唤红梅，自小被人拐卖，因长得漂亮被相府管家瞧中了，一直跟在杨家公子身侧，平日里基本不出府，一年前与新夫人同时怀孕，后来好像说是小产死了，可是有妇人说，是新夫人底下的嬷嬷偷偷换了安胎药，小产而死的，这事本不光彩便被瞒了下来。”
靠在椅背的林珑轻咬着指尖指甲，半晌她才道：“连你都能查得到，说明不是什么大秘密，相府根本就不怕人知道，有没有可能是那黑衣人或者就是秦志远与这姑娘认识？或者是情人关系？因她死得冤枉而不平，所以借鬼闹事。”
陈七细想了想，并不赞同林珑的话，“那他后来为何便没了音讯？”
“他为什么要在现在动手呢？”林珑眼中猛然一亮，“他必是提前知道了什么，或者与相府的对头很熟悉，以此案作为引子，想牵出更大的案情，一举来扳倒相府。”
陈七皱眉，这事也太不可思议了，“从前为什么不行？”
林珑道：“你别忘了，那侍女可是有卖身契的，别说是不小心死了，就是转手卖了或者故意打死，那也是没法追究的。”
萧然神色也凝重了，“你说得对，他这个时机选得十分之好，在丞相与陛下心生芥蒂的时候，来这么一出可大可小的事情，所以，无论那婢女是怎么死的，无论我们查出的凶手是谁，那人都会把这案子栽到相府的主子们身上。”
林珑亦赞同，“当初闹鬼怕就是要让这流言四起，好为现在的这个故事埋上一段伏笔。”
陈七暗暗有些心惊，想不到幕后的人为了能拉丞相下马，一年前便已经开始布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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