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曼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头发里还混杂着草屑。
她唇瓣干裂，死死盯着沈月璃手中香甜的栗子糕。
“……沈月璃！！！”沈青曼歇斯底里地咆哮。
沈青曼一天只有两顿饭……但两顿饭，皆是清汤寡水、都看不到几粒米的粥。
这里可是东厂。东厂怎么可能会给犯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呢？给点东西吊着命就不错了，让犯人吃饱，是生怕犯人没机会跑么？
在某些方面，沈月璃并不了解沈青曼，这才导致上辈子她毫无防备地中了她跟宋皓轩编制的圈套。但在另一些方面，沈月璃也是十分了解沈青曼的……譬如沈青曼被沈老太太用嫡女的吃穿用度精心养着，从未受过苦，更谈何挨一顿饿。
所以在东厂这一个来月天天吃不饱的日子，对沈青曼来说便堪称酷刑了。
沈月璃故意细嚼慢咽，将栗子糕往沈青曼面前递了递：“姐姐，你想吃吗？”
沈月璃的神色认真又单纯，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个蠢得无可救药、被沈青曼耍的团团转，只要一句话就能将所有的宝贝全部双手奉上的沈月璃。
沈青曼有一瞬间的恍惚，痴痴地盯着那栗子糕，鬼使神差地朝栗子糕伸出了手。
但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沈月璃倏地收回了手。
近在咫尺，马上就能得到的栗子糕瞬间离开了沈青曼能够到的范围内。
“但是，姐姐想吃也不能给你呢。”沈月璃咯咯笑起来，“这可是兄长特地给我买的，不让我给旁人呢。”
沈青曼目眦欲裂，脖子上的青筋都崩起来了：“沈月璃……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青曼被关在东厂一个月，也想了一个月。
她实在是想不通……
沈月璃到底为什么恨她至此？？！
沈月璃歪了歪头，眼底笑意更甚，“因为姐姐上辈子就是这样待我的啊。我只不过是将姐姐曾经对我做的那些事，全都还给姐姐而已呢。”
“姐姐这就受不了了么？可是，妹妹我可一点都没有陷害姐姐——抢我的手炉，这可是姐姐自己要这么做的，妹妹可是早就提醒过你这是段爷送我的了。”
沈青曼对沈月璃的话一头雾水，她不明白什么上辈子。但是沈月璃最后一句话，却是让沈青曼气得跳脚。
“你是故意的！分明是你故意的！是了……金珠是你的人，你故意让金珠在我耳边说那些话，让我故意抢你的手炉！”沈青曼激动地死死抓着栏杆。
不然那金珠为何会在她出事之后就不见了！！！
她听她娘说，她娘还特地派人去找过金珠的家，可却早就人去楼空，一点踪迹都寻不到了！
一个普通的丫鬟，能做得这么毫无痕迹？？！
沈月璃笑而不语。
怪不得上辈子沈青曼那么喜欢到她面前来，欣赏她的痛苦模样。
原来看着恨的人垂死挣扎，真真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啊。
“所以，你的生父其实是沈安吧？”沈月璃咬了口栗子糕。
沈青曼心尖一颤。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呵。”沈月璃玩味地勾了勾唇，“也是，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事——你跟你娘，马上就要死了呢。”
沈青曼慌道：“不可能，我只是，只是着了你的道，得罪了段爷……这根本罪不至死！沈月璃，你胡说什么！”
“可是你声名狼藉，我瞧着很是舒心……解了气，也没必要留你了呀。”沈月璃笑意盈盈，“姐姐，你说你是喜欢‘得知了生母的所作所为而愧疚自杀’这个死因好呢，还是喜欢‘因为跟东厂地牢的老鼠抢食而被咬死’的死因好呢？”
沈青曼尖叫一声，形如疯魔：“沈月璃……沈月璃！！！”
“嘘。”沈月璃被她吵到了，皱了皱眉。
“不过姐姐你放心，宋皓轩很快就会下来陪你了。”沈月璃将剩下没吃的栗子糕放回油纸包好，心情甚好地拍了拍手。
沈青曼解决完了，也够腾出手来收拾宋皓轩了。
让她看看……给宋皓轩安排个什么死法儿好呢？
临走前，沈月璃拍了拍沈青曼的脸蛋。
“姐姐，你安心地下地狱去吧，妹妹我会早点把你最爱的表哥送下去陪你的。到时候，你们这对狗男女，去做一对地府鸳鸯去吧。”
沈月璃心情甚好地在沈青曼的破口大骂中，拎着栗子糕离开了。
并未看见不远处的拐角暗处，站着个男子。
这个角度跟距离，能够让他恰好将刚刚沈青曼跟沈月璃看得一清二楚，就连说得话也清晰地一字不落。
上辈子……
段容玄怔了怔。
所以，沈月璃突然性情大变，是跟她口中所说的“上辈子”有关吗？
可是……这怎么可能？
段容玄感到很是荒谬。
这等怪谈，也只是民间传说罢了……更何况民间都没有这等天方夜谭的事。
段容玄直觉不可能，可是这“上辈子”，却又可以完美地解释他一直以来想不明白的困惑。
段容玄眯了眯眼睛。
他忽然转身出去。
“薛清。”出了地牢，段容玄吩咐等在外面的薛清，“去准备些凶猛的老鼠……先饿上三日。”
薛清不愧跟了段容玄好几年。
他立即将用处猜了个七七八八，眸中闪过一抹了然，心中暗叹段爷可真是越来越变态了。
“这个‘些’……是多少呢？”薛清请教，“一百只？”
一百只饥饿的凶猛老鼠……啧啧啧。
这可真是个残忍的刑罚啊。
太残暴了！
段容玄想了想，摇头。
“十只就够。”他顿了顿，补充道：“要南方的老鼠。另外这三日沈青曼的吃食先断了，只给她水。”
薛清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段容玄的意思。
一百只饥饿的老鼠，很快就能将人啃的只剩一副骨架。这刑罚也只是活着的人看上去骇人，对死了的人来说，不过短短的一会儿功夫就死了，不怎么折磨人。
而十只老鼠则完全相反。
兴许到最后遗体还算较为完整，但是对死去的人来说，在极度的希望与绝望间挣扎良久，这折磨……可不是一般的痛苦。
要说杀人诛心，还得是段爷啊！
也不知那沈家庶女是怎么得罪段爷了！
薛清立马麻利地吩咐下去，让人去找耗子。
“一定要挑大个儿的，凶猛的啊！段爷说了，要南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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