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们便派人去信念中心博物馆，检查存放在那里的钢印机，竟然发现这台钢印机，它的正负号被修改了。”
雷迪亚兹道：“当时我还以为这是希恩斯的失误，毕竟他不是专业的计算机工程师，更何况这个漏洞，就算是专业的计算机工程师，也很难发觉这个漏洞。”
钢印机的正负号，其实并不难理解，因为这两种神经回路的模式十分相似，在神经元传输模式中表现为某个关键信号的流向。
而在思想钢印的数学模型中，则只由一个正负号决定，正者判断为真，负者判断为伪。
希恩斯用极其隐蔽的手段操纵了思想钢印控制软件中的这个符号，在所有五台思想钢印中，这个符号都为负。
“也许是因为这个，希恩斯的计划才会被……看出破绽。”雷迪亚兹此时很懊悔。
“不，我之前说过了，我是在冬眠之前，就已经发现希恩斯的真实战略，所以这个真的与你无关，请不要随便把责任都包揽在自己身上。”
山衫惠子轻轻一笑，她为她自己的发现而感到自豪。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会场，这种寂静曾经在两个世纪前的那次行星防御理事会的面壁计划听证会上出现过。
当时，雷迪亚兹展示了手腕上的“摇篮”，并告诉与会者，接收它的反触发信号的装置就在附近。
“希恩斯博士，看看你做了什么？”主席怒视着希恩斯说。
希恩斯抬起头，人们看到他苍白的脸又恢复了常态，他的声音沉稳而镇静。
“我承认，自己低估了人类的力量，你们取得的进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我看到了，相信了，我也相信这场战争的胜利者将是人类，这种信念几乎与思想钢印一样坚固，两个世纪前的失败主义和逃亡主义真是很可笑的东西。”
而后，希恩斯又异常坚定的说：“但是，主席先生，各位代表先生，我要对全世界说：在这件事上，让我忏悔是不可能的。”
“你还不该忏悔吗？”亚洲代表愤怒地质问。
希恩斯仰起头说：“不是不该，是不可能，我给自己打上了一个思想钢印，它的命题是：我在面壁计划中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人们互相交换着惊奇的目光，甚至连山杉惠子也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丈夫。
希恩斯对山杉惠子微笑着点点头，“是的，亲爱的，请允许我仍这么称呼你，只有这样做，我才能获得把计划执行下去的精神力量。是的，我现在认为自己做的都是正确的，我绝对相信这一点，而不管现实是什么。”
“我用思想钢印把自己改造成了自己的上帝，你知道的，上帝不可能忏悔。”
从很早开始，希恩斯便成为了自己的上帝，奉恐惧为神灵，向宇宙散播自己的教徒。
“当不久的将来，三体入侵者向强大的人类文明投降的时候，您仍然这么想吗？”主席问，与刚才不同，他这时表现出来的更多是好奇。
希恩斯认真地点点头，“我仍然这么想，我是正确的，我在面壁计划中做的一切都是绝对正确的。当然，在事实面前我要受到地狱般的折磨。”
他转向山杉惠子，“亲爱的，你知道我已经受过一次这种折磨了，那时，我坚信水是剧毒的。”
“还是让我们回到现实中来吧。”北美舰队代表打断了人们低声的议论，“钢印族延续至今只是一个猜测，毕竟已经过去一百七十多年了，如果一个持有绝对失败主义信念的阶层或组织存在，为什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点迹象呢？”
“这有两种可能，”欧洲舰队代表说，“一种是钢印族早就消失了，我们确实是虚惊一场……”
亚洲代表替他说出了后面的话：“在另一种可能中，到现在还没有迹象，正是这件事情的可怕之处。”
这时候，场面顿时安静下来，这太令人细思极恐了，还不如停止往这个话题越陷越深。
嬴政除了摇头，仿佛就是一名历史的过客，干预不了多少。
天真的孩子们，还以为这次面壁者听证会比往届的都轻松，殊不知最后才是最为棘手的。
“面壁者乔·哈德森，该轮到你了。”
墨子主动打破这个局面，而因为这个举动，其他人才意识到这个人也是一名破壁人。
乔·哈德森伸出右手，无所谓道：“请便，我倒要看看我的破壁人，到底是什么货色。”
“放心，你很快就坐不住了。”
“别磨磨唧唧，要破壁就赶紧点。”
墨子看向众人说：“我先阐述一个事实：面壁者乔·哈德森和面壁者希恩斯的计划核心，其实是一样的，也就是说，他俩都是坚定的逃亡主义者。”
“我有必要提醒你，你不要照葫芦画瓢，学两个世纪前冯·诺依曼实施到一半的阴招，没用，你们那时的小伎俩，放到现在，可是一点都没用。”乔·哈德森警告道。
墨子又向乔·哈德森鞠躬：“多谢提醒，但没必要，这一次是正儿八经的破壁计划，也请各位不要随便打断我的讲解。”
“在你众多的面壁计划中，聚才计划是维持最久、也是你最看重的，为此，你不惜多次跟联合国唱反调，在当时的国际社会上，这一度被认为是迷惑破壁人的面壁计划，基于这样的观念，联合国才会一再容忍这个计划的存在。”
“当然，效果也是符合你的要求，它就像过滤器，帮助你筛选出你认为有用的人才，这些看似没有任何潜在的战略意义，事实上，它潜在的战略意义，就摆在所有人的眼前。”
墨子接着解释说：“被筛选出的人才，基本都被你‘困’在所谓的月球基地，他们在这里扎根，成为第二个家，他们的子孙后代会比其他人更认同、更理解你的存在。”
“是吗？好会胡扯啊。”乔·哈德森摇摇头，似乎对此很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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