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认真且善意的提议。
谢润秋最初的目标是谢约翰,现在谢彪死在了谢茂的地盘上,谢润秋的目标必然会变成两个。战力最强的岳云只有一个。既然谢茂不愿意和谢约翰待在一起,哥哥希望弟弟把最强保镖带走,以策万全。
“应祥跟着我,你自己回美国?”谢茂戳穿了谢约翰的打算,“你老实待着吧。”
——弑父这件事,我行,你不行。
※
回程的途中,谢茂签发了抓捕命令,将谢彪供认的特事办内应全部控制起来。
抓捕这批人完全没有实证,只有谢彪的口供,只能暂时控制。不过,特事办内部有严密的审查系统,拿到这批人与谢润秋私下输送情报利益的证据,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谢茂主动联系了叶萍青,请他主导本次抓捕行动。
叶萍青接到通知时很惊讶。被谢润秋安插收买的这一批人员都不是修士,按道理说,不管差遣主食组还是容舜所代表的容锦华势力都能完成抓捕行动,只要忠诚可靠不走漏风声即可。
谢茂签发抓捕命令的时候,容舜就在他同一辆车上。谢茂却要求叶萍青来执行这次任务。
这显然是一根橄榄枝。
容舜在特事办代表着容锦华,但是,谢茂很经常差遣容舜,对容锦华却一向不亲近。
外界猜测这是为了避嫌。毕竟,用容舜就代表和容锦华是一个势力了,没必要在人前表演和容锦华关系多么地好,对吧?叶萍青觉得不对。他真切地感觉到,谢茂是真的和容锦华不对付。
他还能感觉到这件事背后的一点点试探,这是谢茂向叶家索要的投名状。
——拿谢家的人头,换同盟的身份。
叶萍青满口答应,立刻带着在特事办的叶家弟子紧急出了这趟任务。
容舜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
抵家后,衣飞石落后一步,敲开了驾驶室的车窗。
容舜即刻驻车熄火,下车回话:“老师。”
“你是先生的自己人,容大爷不是。这件事与你没什么关系,好好做事,不要多心。”衣飞石刻意留下来就是为了替谢茂解释。
“我明白。”容舜也不傻。
打从巴黎开始,谢茂和容锦华就有点隐约的不对付。
二人之间这种隐隐约约的面和心不合,在齐秋娴失位猝死之后达到了顶峰。哪怕谢茂吃到了齐秋娴败落的最大红利,他对容锦华扯虎皮做大旗的事依然很不满。
容锦华打着为家族利益考虑的名义,拉着容舜进了特事办,选了一个什么时机呢?
谢茂与衣飞石在外休假时,容锦华雷厉风行办成了此事。
谢茂在外逍遥完全没有收到消息,到了机场才猛然知悉此事,当时就极其反对,愤怒之下甚至抽过容舜嘴巴子,随后谢茂主动找容锦华摊牌,要求容锦华改主意。
事后因容家剧变在即,又有徐家牵扯其中,容舜也愿意为家族效命,谢茂方才妥协。
容舜当时认为谢茂考虑的是他的安全问题,如今他总算是明白了。当时的自己何其天真?
谢茂确实担心他无力自保,这种无力不仅仅来源于身体上,更来自于身份上。
容舜是容锦华的儿子,就是容锦华最天然的同盟,所有人都会把他看成容锦华的代言人。谢茂只要不肯放弃容舜,公然与他划清界限,他对容锦华的父子之情就是容锦华捆绑谢茂的最佳纽带。
谢茂早就看清了这一点,只是当时局势不明朗,不肯对容舜明说罢了。
现在容舜被挤压在谢茂与容锦华之间,身份极其尴尬。
然而,就算有再多的不自在,容舜又怎么敢叫苦?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容舜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如今谢茂与容锦华隐隐不和,谢茂也没有公然给他一丝冷遇,有事没事依然叫他来身边听差——这不是苦差事,能够常常在谢茂身边帮忙跑腿,代表着谢茂对他的看重。
谢茂从不欠着他什么,肯这么对他,无非是念着相识于微时的一点儿情分。
容舜并不想用“算计、利用”这样冷酷的词语形容容锦华,只是,相比起十多年未见,见面就将自己带入坑里的父亲,谢茂这个对他一无所求、反而给予他许多救助指点的外人,反倒显得更亲近些。
血缘……又算什么呢?
先生曾说,在他的时代,传承比血缘更要紧,师徒关系比父母子女更亲密,是这个道理吗?
见容舜双眸低垂隐带无奈之色,衣飞石沉吟片刻,说:“先生接下来或许会整饬借用特事办的力量。你替我带个话,问问容大爷,他想不想去轮回?”
容舜倏地抬头:“爸爸已经转了鬼修……”
“只要他想,我就有办法送他走。”衣飞石说。
容舜明白,衣飞石突然如此提议,是不想他夹在容锦华与谢茂之间为难。可是,就他与容锦华共事这段时间的了解,容锦华很大可能拒绝这个提议:“我先问问爸爸,过两日给您回话。”
衣飞石点点头,转身欲走。
“谢谢老师。”容舜躬身诚恳地说。
※
屋内。
谢茂与徐以方也在别室密谈。
烧着壁炉的小画室里,画架上是一幅将完成的油画,画中赫然是衣飞石所扮演的岳少将军,穿着戎装坐在很现代的花园里,与他同桌喝下午茶的则是一身雪白休闲服的谢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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