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上，赵瑾航作为主人家和路婧等人站在一起。
不过两日未见，赵瑾航憔悴的不成样子。
顾深见了心疼，可又不知该怎么劝慰。
艾亦沉被伊镇拉去和同行寒暄，顾深才有机会和赵瑾航独处。
“我替她和你说对不起。”赵瑾航眼睛通红。
顾深沉默了一会儿，心情复杂。
“其实她没必要这样，我其实……”她说不下去。
她不知道，如果路娆没自杀，她会不会原谅她。
但她知道自己绝不希望是这个结果。
“她也许也不想这样，只是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赵瑾航轻轻叹气。
顾深讶异地张了张嘴。
性格强势、生活精致，什么都不缺的人，怎么会？
赵瑾航苍凉一笑，“我在她日志里发现的，后来又去医院调取了诊断书。”
顾深黯然。
她听说过抑郁症，只是一直不关心。
人群那头，灵堂中央挂着的黑白照片里，女孩子笑得那么优雅自信。
原来这病真实的存在，真实的可怕。
“还有一个事你得知道。”赵瑾航瞥了一眼远处正和人握手说话的艾亦沉，表情严肃。
“她确诊那一天的日记里，还有一句话：如此我也感受到了他的痛苦，这是不是意味着，我和他更近了一步。”
顾深怔住。
她定定地看了赵瑾航两秒，转过头看向黑色地毯。无数黑色的皮鞋、裤管从眼前略过，形成一道巨大黑色的阴影笼罩在周围。
顾深压住喉咙里的酸涩，深吸一口气道，“不可能。”
赵瑾航垂眸，比起人群里的那个高大男人，此刻他更加心疼这个无措的小姑娘。
可，他不能心软，心软便是害了他们。
“我看过路娆的整本日记，里面只有一个他。”他轻声说，“顾深，你知道那是谁。”
是的。
她知道。
能进入路娆日记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
可她不信，不信他也会得抑郁症。
她望向人群里运筹帷幄，谈笑风生的男人，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他也同时望了过来。
目光相接时，他微微一笑，满是温柔。
在他的背后，是巨大的黑白照片。
“像他们这样聪明的人，如果有心隐瞒是不可能被我们发现的。”赵瑾航说。
顾深回了艾亦沉一笑后，转头坚定道：“他们不一样。”
艾亦沉和路娆不一样。
他自信、坚定、睿智，有能力解决任何问题。他细心、宽容、温柔，他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
回去之后，趁艾亦沉睡觉，顾深来到他家书房。
琳琅满目的书中就那么大拉拉的夹杂着抑郁症的书籍，和其它心理学、神经学混在一起。
一共22本。大隐隐于市。
如果不逐本去翻，根本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同——有8本书，写有艾亦沉的注释。
有英文也有中文，有工整也有杂乱。
无数次笔尖划破纸张的时刻，他该有多难受？
赵瑾航说得对，他若有心隐藏，任何人都不可能发现。
可他为什么要隐藏？
顾深想了想，挑了一本最厚的，带走了。
她满心希望能从书里找到答案，甚至希冀自己有了专业知识能帮上哪怕一点点忙。
可惜事与愿违。
顾深重新回归了项目组，这次华盛吸取教训，保密措施超前严格，只有她一个翻译能接触到核心机密。
喝口水的时间都不够，哪来的时间看偷来的书？一个多星期过去了，那本书才翻了十几页。
顾深郁闷不已，只能点灯熬夜，弄得自己面黄肌瘦。被徐芷见着了，调侃说还不如在家关禁闭时看着圆润白嫩。
眼看进度严重不符合预期，顾深翻翻满篇的专业术语，觉得是不是应该去换本薄一点儿的？
这天下班后，艾亦沉没在家。
与顾深的忙碌相比，艾亦沉的生活倒是惬意。
至少从表面看来如此。
他好像又恢复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上班状态，既不到公司来，也不参加项目评审。只有文件上MCK公司代表的签字，才能证明他也是在工作的。
有时看着黑色钢笔力透纸背的痕迹，顾深恍惚有种错觉。
也许他的病早就好了，又或是路娆搞错了，他根本没病过呢。
下班后，顾深跑到艾亦沉家书房，把那22本又翻了一遍，打算由浅入深，由简至难。正翻着，大门响了。
顾深翻书的手一顿，仓促地把书放回原位。
拖鞋声近了。
顾深两步跳到书房门口，满脸堆笑，“你怎么回来拉？”
他今晚去给美国来的同事接风，顾深算着寒暄、吃饭带叙旧，怎么着也得两小时吧。
艾亦沉边走边脱掉西装外套。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就回来了。”
顾深用手抹了下额头。
您这哪儿是见同事，见情敌都没这么快吧。
“你干什么呢？”他问。
她没答，挡在书房门口，瞥见他头脸上有水，“外面下雨了？”
“嗯，一点儿小雨。”
顾深去卫生间拿毛巾，转身的时候发现艾亦沉正往书房看，她脚步一顿，改了主意。
她拉过他的胳膊，靠上去直接用手去擦他脸上的水。
一场秋雨一场寒。
他脸庞冰冷，身上也带着凉气，顾深有点心疼，伸手抱他。
“冷吗？”
艾亦沉后退半步，“我身上凉。”
顾深不管，执意靠了过去，接着踮起脚，对着他的唇，亲了一下。
艾亦沉勾唇，眼中笑意漾了一圈又一圈。
顾深不好意思了。
逞强似的，她偏要证明自己可以，踮起脚又凑了上去。
起初，艾亦沉任她一点点试探，后来，他不满足了。
女孩的青涩柔软挑起了他的欲望，他双臂揽住她的腰，转了个圈直接将她按在墙上。漆黑的眼中似有火，一点点旺盛起来。
顾深觉得自己闯了大祸。
冰凉的唇和炙热的吻，怎么会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冰得她全身发抖，又烫得她无处可逃。只能，全心全意承接他的一切。
一吻终了，两个人都呼吸不稳。
他一手撑墙，弓着背，单手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低声道，“深深，给我点时间。”
顾深抬头，不解。
他微微一笑，把她拉进怀里。
“我的书房没有与翻译有关的书。”
顾深有点明白了。
她把脸在他胸前蹭了蹭，那里可靠而温暖。
“艾亦沉，我不怕冷，无论什么时候都让我可以抱你，好吗？”
背上的手臂，须臾之后，顾深听到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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