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法家之源
“法是为何而出现的？”
陈默目光望向韩非、卫庄。
韩非若有所思。
卫庄卓立窗前。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韩非道：“人口的快速增长、生产力的大幅度提升，各种行业的形成、阶级等级的出现等等这一系列的因素，导致于一个国家所需要处理的问题愈来愈复杂，法也应运而生！法，简而言之，解决这一系列复杂问题而制定的一系列规矩，这些规矩若运用得好，百姓能安居乐业，国家能快速发展，成为天下霸主。若运用得不好，那么国家就会混乱乃至于分崩离析，正如同昔日的三晋分裂，又如昔年的田氏代齐等等，皆是如此。”他望向陈默，笑了笑道：“这是韩非的观点，陈兄是什么观点？”
法为何出现？这是个很大的问题。韩非用如此精炼的言语，说出对法的理解，已然不容易。
陈默拍手为韩非叫好，却没回答韩非的问题，反而望向卫庄，道：“卫庄兄对这个问题，是个看法？”
卫庄将一直望向窗外的目光收了回来，他扫了陈默、韩非一眼，冷冷道：“法即秩序，秩序由强者而定。”
这是很明显的弱肉强食的理论，很符合卫庄的性情。
陈默听完点了点头，然后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因为出现了权力，所以出现了法！权力之所以会出现，因出现了强弱关系，强者统治弱者，这也形成了权力！最强者固然只有一个，但强者却不是一个，而是一群，这一群强者于是组成了阶级，也便是强者阶级统治弱者阶级！他们统治弱者阶级方式有很多，而法正是他们寻找出最有力最符合他们最大利益化的武器，所以在我看来，这正是历朝历代法家的由来。”
韩非、卫庄对他的观点表示赞同。
他们一个鬼谷传人，一个法家之集大成者。对于这种堪称残忍的社会本质，绝不会避讳。因为他们研究的就是这一方面的事。
陈默继续道：‘我认为古往今来的法家，研究的只有一件事：如何让上位者更好的统治下位者。’他又略做思考道：“随着法家的发展，随着财产人口等多方面的提升，这里的上位者和下位者又发生了少许变化。”
“什么变化？”
陈默道：“以前的上位者是一群人，现在这群上位者中最强大的那个却想要将其他上位者的权力都收走，让自己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其他上位者自然也变成了下位者，变成了被驱使的存在，法家的君主专制其实也正是因这种情况应运而生的，这也正是我为何认为法家之法是帝王之法的原因所在。”
韩非两眼放光，拍手叫好，这也正是他的观点。
陈默又继续道：“那群上位者们自然不希望自己头顶上多一个至高无上且无法反抗之人，正因如此，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力，故而会与收走他们权力的君王展开一场决不退步的权力争斗，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主持变法之人，下场都不太好！其中最明显的例子，正是商鞅。”他若有深意看了韩非一眼，道：“韩兄若想在韩国主持变法有个好下场，就必须掌握韩国至高无上的权力，否则面对其他掌权者的反扑，下场也势必不会太好。”
韩非心头一惊，暗忖他是否知道一些什么了？
正当韩非想问的时候，陈默又继续说了下去，道：“这场上位者之间的权力争斗，无时无日不有之！我们不妨将他们称作君权与臣权，若君权占据上风，臣权自然只能龟缩臣服！可一旦君权削弱，臣权势必再起，然后继续削弱君权，来提升他们自己的权力，这种权力斗争是永不休止的！”
韩非道：“正因如此，需要建立绝对的法制，以法制人。”
陈默淡淡一笑道：“韩兄想法很好，可惜不切实际。”
“为何？”
陈默道：“任何政令都需要人来执行，所以法制的底层基础其实是人治！既然是人治，纵然设立各种要命的刑罚，绝对的法制是不可能出现的！而绝对的君主专制也不可能出现，因为君主只是一个人，他若想治理好国家，必须将权力分配下来，他所能做的，也只能将分配下去的权力互相制约，然后达到唯我独尊的目的！可君主若是平庸无能，情况就会大不一样，他分发下去的权力，未必能收得回来，反而不得不防备他的臣下联合起来，密谋对付他，最终取代他的地位。”
陈默说到这里，忽然停止，不再说下去。一来，这种问题展开起来会成为很庞大问题，且以他的才能无法说得清楚！二来这也不是他谈论的核心。三来，以韩非的才能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韩非听完陈默一席话，暗忖陈默兄应该成为法家传人，而非墨家弟子！韩非觉得陈默对权力以及人性的研究十分透彻，比大部分法家还要优秀不少！只是不知道在对症下药这一方面如何？
法家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建立一套切实可行，维持国家运转发展，达到富国强兵目的的制度。一个法家门人，若是做不到这一点，就不能算得上优秀的法家传人。
卫庄对陈默的看法稍有改观。
卫庄不喜墨家，因为他厌恶做不切幻想的理想主义者，而墨家正是这样一群人。陈默俨然和以往认识的墨家大不一样。至少从如今的言论听来，大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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