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平凡的世界5
最后一份，是煤矿与胡永明亲属的赔偿协议。
无可挑剔，完美！
谁都没有责任，只有仁义。
李明谊看他又瞧第二遍，不由得提醒，“范工，公事公办，你还是先问吧。”
穿警服的人突然出言，“领导，我们是不是应该问问，范先生是听谁说的？或者怎么判断的？”
范式把所有文件整理好，放回盒子里，递给秘书，“工作不错，滴水不漏，佩服。”
“范先生过奖了！”
范式背负双手，站到警服人面前，“民不举，官不究，自古以来的律法思想…”
警服男人很有威严，剑眉一皱，“范先生，你不要阴阳怪气！”
范式与他双眼对视，“一个人骑摩托，跨过两道栅栏，跨过两个炮弹坑，跨过一个地秤，通过工程车棚，通过高三十米的煤堆，领导，请问这是超人的世界吗？”
“谁说他死在煤场里面？他明明死在煤场口。”
范式笑了，“你肯定？”
“当然，鄙人去勘验的现场。”
“好，好极了，请问他死在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
范式点点头，“领导记忆力不错，那你想想，我说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
“范先生，我们办案讲究证据，不是超人的世界，也有超人的事迹。”
“你脑子想多了！”范式指着他的眉心，“右边，是两道栅栏，而你们说的是两道护栏，注意我的问题了吗？”
办公室安静了几秒钟，中年人笑了，“范先生，这也不是福尔摩斯的世界，栅栏也许是后来整改加的，要不您再去看看？”
“不用，半个月时间，的确足够加栅栏，还是生锈埋在土里的栅栏！”范式转向安监和煤工两位领导，嘴角一撇，“程序无话可说，两位辛苦了，也许是我听信谣言。”
两人根本没有回答，向他稍微躬身，又朝李明谊告退，转身离开办公室。
警服男人也要转身，被李明谊叫住，伸手示意两人先坐，对秘书吩咐道，“把范先生的检举信存档。”
两人一左一右坐到单人沙发中，一个没注意，李明谊竟然从自己口袋里掏出烟，给警服男递过去一根，他也拿了一根。
把范式看的后脑壳疼，这是一个副县长的派头？
李明谊吐出一个烟圈，“我年轻时在矿上干过，当时是县办矿的一个小科长，完全是矿工出身，算盘，公事谈完，咱们聊聊私谊。我知道你很担心安全问题，我们脚踏实地、堂堂正正管理就对了，你这是想从我这里要一个不同的答案？”
“不是，晚辈想知道一个态度。”
“结果怎么样？”
“现实很无奈！晚辈来之前去过胡永明在的西沟村，文静姥姥的邻居，他们为几万块钱争的不可开交，我准备把他遗孀带到京城找份工作，顺带…算赠与吧，赠与七万元。”
“愚蠢！”警服男插嘴，被李明谊一个眼神瞪回去，他接着说道，“矿上已经出了双倍的赔偿，十五万，可以在县城买房，多少沟里人家努力一辈子都买不到。相信我，我们的人一定见证了整个过程，绝对没有冤枉、扣剥。”
“是啊，从旁人的角度讲，晚辈竟然觉得他死得其所。”
也许说这句话的时候，口气与他前面的表现大相径庭，让两人不由自主的坐直身子，眼神里的意味掩饰不住。
一个疑惑，一个阴鹜。
范式又露出一个天真的微笑，“他的遗孀叫小青，她说，因为二狗的事，管理层每人被罚了五千元，矿上被罚了三万，五百多员工因为他工资锐减三分之一，她感觉很对不起大家。呵呵，她男人死了，竟然觉得非常内疚。”
李明谊觉得他把范式的思维理顺了，转瞬春风扑面，“我早说过，你内心大善，我和你岳父也说过，积大德者，定有余福。”
范式脸色平静，“这句话好像应该是晚辈的台词！”
李明谊转瞬也平静如水，“重要吗？”
“不重要！除了小青死了男人，也许二狗的弟弟还感谢二狗丢命。”
“是啊，小青应该很悲伤。”
“不，领导还是不了解百姓，她现在已经忘记了，应该很憧憬京城的打工生活。”
“所以，你从我这里得到了什么？”
“迫切，重组大矿，加大安全投入，安全设计的迫切。”
李明谊摇摇手指，“范工，你是做大事的人才，是优秀的人才，应该比其他人看到的更多，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其他人没一点损失，甚至事不关己，也同意做一份人证。”
“请领导指教！”
“因为每个人都靠煤矿生活，即使他的家人不在煤矿上班，开店、租车、街边摊、打小工等等任何一个人，都离不开煤矿的工资，这就是民生。
煤矿为所有驻地百姓，无论是否职工，按人头提供福利，过年过节米面油不断，有贫困户、低保户、上大学、得大病等情况，还有资助。
山里的百姓恋家很少外流，有很多人甚至期盼落户，没有一个好的民生环境，他们恋什么家？
你检举，也许是看到朋友离去心里不痛快，也许是因为你衣食无忧，觉得他死得不值，或者你有学识，有赚钱能力，觉得他家人目光短浅。
算盘先生，你错了，百姓眼光最清明，他们，希望稳定、希望公平。
昌盛给了胡永明家属公平，附带仁义，你还想为他们争取什么？赠与七万，也许对你来说九牛一毛，信不信，若…家属胡乱闹事，更多的人将会恨你多事。”
李明谊偷换概念的逻辑很有意思，范式听完配合他点点头，算接收到了。
旁边的警服男跟着说了一句，“范工，您的事迹鄙人非常佩服，但升米恩斗米仇，多引进资金，多开几个公司，赚钱同时，能提供就业，提高平均工资，你就是百姓的英雄。”
范式一歪头，“领导贵姓？”
警服男很惊讶，“你不认识我？”
“我…有点面熟，应该认识吗？”
“哈哈哈~果然是一心做大事的人，你上次来的时候我们见过。我本应该去京城祝贺，结果出了这档子事没去成。杨英的妈妈是我堂妹，我们的父亲是亲兄弟，鄙人妻子也在京城照料孩子。”
范式知道这是谁了，面熟不是真的面熟，而是梦中见过，“哦，原来前辈是刘兴的父亲，您…您叫刘春保？”
“对，我们之间可以坦率交流。说实话，你的做法欠妥，李文静与死者是同学关系，李老板与他们情谊也不浅，几万块钱本就不是个事，出面私下给更合适，你大张旗鼓的给，会引起混乱。”
范式脑袋爆炸，一瞬间，觉得每个人能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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