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月，到县城出差的没几个人，加上王嘉福这间房，当晚财政局招待所只接待了两个人，另一个人住的是4人间，一天2毛钱。王嘉福住的是单间，6毛钱一天。
招待所房间的门用的是明锁，王嘉福将钥匙chajin锁孔，一拧，吧嗒一声，锁头开了。
进了屋，放下行囊，寻找电灯开关拉线，拉亮了灯。那年月，都是用拉线开关控制点电灯。拉线开关有一个拉线盒安装在天棚下，下方拴着一根线悬垂，一拽线，灯就亮了。
一张双人床，雪白的床单铺在上面，豆腐块般的被服是白色带粗蓝格的，看着十分干净。床边，有一张学生课桌铺上白布充当写字台，上面印着“桃花县财政招待所”。旁边，有一个用6号盘圆钢焊制的洗脸盆架，架上坐着一只白色搪瓷洗脸盆。
房间内没有卫生间。房间外有公共洗漱间和卫生间。
“嘉福，我给你打水洗脸，洗完了脸，我再给你换一盆水洗脚。”吴晓丽唱罢，拿起洗脸盆就往外走。
“我先送你回家，回来后再洗吧。”王嘉福急忙说道。
“不嘛，我要看着你洗完脸、洗完脚，然后再走。”吴晓丽唱道。
“我自己打水嘛，你歇一歇，吃饭时坐那么久，一定累了。”王嘉福道。
“我不累，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回来。”吴晓丽唱道。
不多时，吴晓丽将多半盆洗脸水打回，唱道：“嘉福，我兑了点热水，温乎的。”
王嘉福从旅行袋内找出了香皂、牙刷、牙膏、毛巾。道：“这天多暖和，用凉水洗就行，兑热水有点浪费了。”
“才不浪费呢。”吴晓丽含情脉脉地唱道：“我刚刚使劲儿刷了一下洗脸盆，刷干净了，你就放心洗吧。”
招待所内的洗脸盆，客人用来洗脸也用来洗脚。
“嘉福，我帮你洗脸好不好。”吴晓丽唱道：“有一天做梦，梦里说我给你洗脸了。你在梦里跟我说，我给你洗的脸，是最干净的。咯咯咯！咯咯咯！”
吴晓丽的笑声很好听，像古筝的琶音。
“小时候我妈帮我洗脸，长大后没有人再给我洗过脸。”王嘉福的脸上露出害羞的表情，道：“还是我自己来吧，几下就洗完。”
“不嘛！我要给你洗嘛，让我给你洗嘛，好不好，嘉福。”吴晓丽笑眯眯地唱道：“人家都在梦里给你洗了，就让梦在现实重新演一遍呗。好不好，嘉福？”
“好好好，给你洗，给你洗。”王嘉福无奈地说道。
“太好了！嘉福。你坐着，坐在床边。”吴晓丽拿来毛巾，把王嘉福按在床沿上。唱道：“是这么洗的，程序别弄错了，要有仪式感。”
吴晓丽将毛巾围在王嘉福的脖颈上，前边两头掖进衬衫领子内，捋平整了，又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只花手绢，沾了沾温水抹了香皂，转过头，用手绢给王嘉福擦拭脸庞。从额头到眉毛、眼角、面颊、鼻子、嘴巴、脖子、耳朵，擦得很认真。
又净了手绢，重新擦洗一遍。
“好了，这回好了，干净了。”吴晓丽满意地笑了，唱道：“嘉福，你的脸方方的，有棱有角的，真帅气。”
“嘿嘿嘿。”王嘉福傻笑了几声，道：“谢谢你，晓丽。你给我洗脸，让我想起小时候我妈给我洗脸的情景了，真好。”
“嘉福，真的好吗？”吴晓丽温柔而多情地唱：“你要是感觉好，我以后就天天给你洗脸好不好？”
“那我不成了生活不能自理了么，嘿嘿！”王嘉福道。
“什么呀，看你说的。我喜欢给你洗脸，我给你洗脸也是我的享受呀，这种过程很美，很惬意，知道吗？”吴晓丽唱道：“我按照我小时候我妈给我洗脸的步骤给你洗脸，我记忆很深很深。去年有一天，我还跟我妈要求，让她给我洗脸，结果你猜怎么着？让我妈损了我一顿。”
“哈哈哈，可真有你的。都多大了，还让妈给洗脸。”王嘉福道。
“我就是想玩嘛，想再感受一下小时候的温馨。结果让我妈毫无情面地骂了一顿，我妈可真是的，一点儿也不懂情调。咯咯咯，咯咯咯！”吴晓丽琶音式的笑，再度响起。
“还埋怨你妈呢，应该埋怨自己吧，我觉得你应该试着给你妈洗脸才对。”王嘉福道。
“我才不呢！”吴晓丽唱道：“不行，我给你洗上瘾了，我还要给你洗脚。你坐着别动，我去打水去。”
“别别别，我脚心痒痒，别人洗不了，必须得我自己来。”王嘉福道。
吴晓丽已端起洗脸盆，走出了房间。
等她端着水盆回来，笑颠颠地唱道：“这回兑的热水比刚才多，洗脚的水要比洗脸的水热一点，这样才对身体有好处。”
吴晓丽再次把王嘉福按在床边坐下，蹲下身，给他脱了袜子，将左脚扶进水盆。
顿时，一股臭脚味儿弥漫开来。
“先试一试，热吗？是热还是凉？不合适我再给你兑点水。”吴晓丽唱道。
“喔去……有点……”王嘉福想说有点热，又把话收回来，道：“正好，没事儿，就这样吧。”
“嘉福，是不是热了，少热一点儿没关系，别过分热、最关键的是别凉了就行。你稍微ren一ren。”吴晓丽唱道：“洗脚的水最好在45度，比体温高一些，促进血液循环。来，把那一只脚也放进来。”
吴晓丽把王嘉福的右脚扶进水盆，轻轻地搓洗，从脚踝到脚趾，温柔无比。
“臭不？我是汗脚，一出汗脚就臭。”王嘉福道。
“不臭，一点儿也不臭。”吴晓丽的鼻子虽然有点位移，但她不嫌弃王嘉福。
“看看看，你都襟鼻子，还说不臭。哈哈哈！”王嘉福道。
“哎呀呀，痒痒……”
吴晓丽给王嘉福搓脚心，王嘉福痒得一机灵，不由自主地把脚往外撤，盆里的水被掀出，撩在吴晓丽的脸上、身上。
吴晓丽拽过王嘉福的毛巾，擦了一把脸。
“哎呀哎呀，对不起，晓丽。”王嘉福愧疚地说：“你给我弄痒痒了，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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