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些话貌似有些敷衍。”
“是陈词滥调，但每一条做到了，你就会体会到它的好。”
“与你交谈，我很舒服。小子，不错。值得交。”
突然从其身后相邻的房间走出武庚。伯懋父大吃一惊，连忙还是以之前对商纣的伏地大礼相迎，只是稍一注视，脑子有个印象，他全没之前那种木木的神态，整个人神采飞扬。心想，三监对你日守夜守，守个鬼啊，你居然飞到这里来了。
攸侯喜退在一旁，也没伏地，只是站立。武庚坦然坐下受了伯懋父的大礼，然后叫他起身说话。攸侯喜和伯懋父并排面向他坐下。
“刚才你全部言语我都听见。很有见地。”
“主要是箕子总结得好，我只是在他基础上有所发挥。”
“可惜你们都不为我用。”
“箕子在周发面前不言君过，比我强。我刚才已冒犯了。”伯懋父心说，我怕你个鬼。偏要说刚才指出了你爹不足。怎么样？现在看你表现了。是能仁厚，还是和你爹一样残忍？我真的想亲眼看看。至不济，有攸侯喜在，你要靠他，总不能不顾他打死我。真的打死，我穿越任务就此结束，也无所谓了。
“是吗？我没听见。”武庚用假笑回避了挑衅。
“我大胆建议，大王您既然找到如此机会，接触诸侯同时，应学祖庚王一样到民间体察民生，争取民心。”
“西伯父子这么做过吗？”
“他们起于民间不到三四代，民情熟，民心在。我们大商六百多年，多少代君王完全不接地气，如何可比？若想重新振作，不妨如此一试。”
攸侯喜，“龙走云路，鼠走厕道，大王如今已是冒险，你的提议，不方便处、不测因素太多，不妥。”
“我意以为，只有深入下层，才能知真正弊端所在，改革和收拢民心才有针对性。”伯懋父继续挑衅，“比如西伯指责先王四点，我以为一点都不成立，反而是我很赞同先王的地方。但西伯的指控也不可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说明至少他掌握了部分殷人民心所向，那么我们如何在殷人民意和先王改革中找到新平衡点，是个问题。没有第一手的调查研究，一切空谈。”
武庚看了看，攸侯喜不说话，显然在沉思。便说，“你说的太渺远，目前我还在敌方监视之下，出来一次都极不易，很多君侯还没见上，见百姓只能有待他日。”
“那我说下一建议。周叔旦出台此篇大作，固然是宣告今后政治总路线，但也是在彰告所有殷人，他采纳的是殷人意见，学习的是殷治国之道，这何尝不是在拉拢殷人为其所用？我们何不抢先一步，宣告箕子所言正是大商一贯之道，遵循之，”
还没等他说完，攸侯喜尴尬干咳一声，制止了他，说，“箕子和你都已归顺周，将来商周必战，你二人必被指为叛逆，如何可采用其理论？”
“老伯侯不要打断我，我是在向大王作谏诤。”伯懋父在考验武庚忍耐力。“一打断，我都不记得要如何继续下去。那就说，箕子也非归顺周，他不是已远走他乡了？君王要记得茕茕大节，不能随便把中立的推到敌对方。先贤有言，所谓政治，就是把我们的人搞得多多的，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要尽量争取中间力量。”
“我就问一句。皇极那一点，是其理论核心。我们大商自帝、先公先王历代血脉传承，千古一系。怎么必须赐之福，民才其惟皇之极？不给好处还不听话了？”武庚不耐烦地问。
“有德的人凭什么不给他好处？”
“有德无能的多了去。还有的人，故意把道德标准定得非常高，以使周围人难堪，这种人的存在只会使朝堂不安定。”
“一般臣僚可如此吹毛求疵，毕竟这些情况都存在。大王这么说就不对了。王者德风，臣民德草，风行草偃，你要引导道德，而不能过于功利。且《洪范》也讲了很多方法论，并非空谈道德，你不应这么看待。”
“你从哪学了这多迂腐道理？”武庚终于翻脸，“我听说你此次出来是因手下一巫者顶了周发的嘴被活活打死。那巫者是跟你学的吧？你不知龙有逆鳞吗？”
“我是有意在顶你，但也在观察你是否明君仁君。老实说，先王和周发都让我失望。你刚才的翻脸也让我很失望。”
“你这种胡搅蛮缠，想找个能接受的君王，比登天都难。”武庚被气笑了。
“我地自古以来也有很多君王，即使臣下愚直，也能听其讲话。”
武庚正要发作，攸侯喜给他使个眼色，他勉励控制住，哼了一声，拂袖而走。
攸侯喜拍拍胸口，对伯懋父说，“我真怕他一掌打死你。”
“最后能听你的，也算不错。”伯懋父无所谓地一笑，“他打死我没什么，只怕以后人人防他，便寸步难行了。”
“以前都说你脾气特好，没听说有犯颜直谏的爱好。今天怎么转性了？”
“有一刹那我想投奔他来着，就想看看他是否中兴之主，结果平庸。当然比先王好太多。要是先王，打死我也不会这么说。我又不是傻。”伯懋父嘿嘿笑。
2.
伯懋父继续北上去薄姑国。
武庚对攸侯喜说，“此人狂傲不羁，但无城府，并不足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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