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在怀庆忙乎暂且不提了。
刘芳亮冲出大别山势不可挡，援剿江北副总兵牟文绶匆匆告别新收的小妾领兵出征。另一头的陕西农民军情况却不大好。
之前三边总督杨嗣昌平了宁夏兵变，打退了蒙鞑，带着万余边军南下剿贼。再加上豫兵从潼华入；楚兵从商洛入；蜀兵从汉兴入；晋兵从韩蒲堵截，陕西反王们压力山大，就算李自成不召集，他们也不得不尽快离开陕西了。
“透他娘的短毛！”
商洛山里的张献忠怒气冲冲。
前面丹凤龙驹寨里有左良玉，后边西安、渭南过来的追兵是贺人龙、王世钦，这怎么走？
白惠喜、刘进福、曹威、薛成材、李安等反王议论纷纷，有说要冲过龙驹寨有说应该北上会合罗汝才又有说南下找高迎祥……
张国能说既然短毛牛笔轰轰的让咱们集合，不如发信让郧阳短毛的人过来接应。
张献忠说不行，借了他的力出山那不更让短毛把反王们看扁了？到时候还怎么跟他摊牌？
“各位兄弟，这次我打先锋，跟着我杀穿龙驹寨，干死左良玉！”
“干死左良玉！”
“干死左良玉！”
“……”
众人一仰脖灌下碗中酒，豪气冲天！
与此同时，把守龙驹关的左良玉端着高脚杯，品了口葡萄酒，缓缓道：“让路当然没问题。前头短毛三万五万的给我送银子，这次如何不表示一下？”
一身道装打扮的李皓白淡淡一笑，“你想死还是想活？”
左良玉愣了愣，接着一颗心沉到了马里亚纳海沟，最终奄奄一息。
短毛给他送过金银珠宝不假，放了他几次生路也是真。
短毛没被招安前驻扎在郧阳山区里的顺军就跟各路明军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甚至双方偶尔还联谊一下。郧阳巡抚马士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搞得左良玉产生了些错觉，有些膨胀了。
如今大顺军连鞑子都干残了，风头无两，真要翻脸收拾明军还不是易如反掌？左良玉还能怎样？哪里有讨价还价的底气？
“好自为之！”李皓白起身拱手，飘然而去。
这位老李出身道门。
全真派落寞后传承比较杂，甚至支派龙门宗的谱系也是杂乱纷呈，不多提了，总之到了明末龙门粗略的可以分为四系，北京白云观、陕西华山、河南王屋山、江苏茅山。
当然白云观不只有龙门，还有全真下的其他宗在传承；茅山同样有其他道门。
那年李自成在攻打怀庆途中收服了王屋山的王常月，之后拨了十几万银子助力老王归拢道门，而且要人给人要物给物，万分支持。
相比其他家号称修来世所以能胡编乱造随意忽悠蠢货来说，修今身的道门太容易露馅，这是导致“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最大命门。李自成再怎么指点王常月都不可能有多大改观，无非只能挑重点让他多从修内丹之术下手。
拉拢道门非常有必要，并不只是为对抗佛耶等等。
因为纵观历朝历代，可以说道人经常是造反主力军。不管他们是真道人还是打着道教的旗号，总之绝对是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
龙门法派凡二十字谱，“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圆明。”
王常月是第七代常字辈，他上面一辈是“真”字，比如他师父复阳子赵真嵩，还有华山的马真一。
天启六年，“举动不凡，知未来事”的马真一离开华山，云游四方，主要去的是山东、辽东等地——大概是因为建奴崛起，那边既是是非之地也是建功立业之所。
马真一风尘仆仆到达广宁，找到了袁崇焕。
刚巧那年春夏之季广宁一带久旱无雨，督师让老道求雨，数日后果然下雨。
袁崇焕惊诧莫名，觉得马老道可比皇太极派来的白喇叭神通广大，然而督师很快就把举止癞狂的妖道送进了大牢。
主要原因是老袁刚收到朝廷转发来的邸报。上面说陕西白莲教造反案被破获，其首领供称正在四处找寻马真一，欲得之以为盟主起事。故朝廷通报各地发现马老道后要“着暂羁候”。
不料接着就是“己巳之变”，马真一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处理，袁崇焕入狱。接替他的是蓟辽总督梁廷栋。
老梁觉得马真一作为一个举止狂异的道士，除了祈雨、算卦、谈经论道之外，似乎也看不出什么造反企图，故招待一番后就默许其离开。
老马辗转又去了皮岛，这时刘兴治已经砍死了陈继盛独掌东江大权。
可惜刘兴治对老马并不友好，道长愤而离岛。
不过马真一在皮岛的奇言特行和灵验故事广为流传，影响深远，以至在时隔百余年之后高丽学者将毛文龙、刘兴治、马仙作为皮岛历史上的重要人物一起记述。
老马转来转去又到了旅顺，这时刘兴治已被反杀，黄龙主镇东江。“总兵黄龙问以事，卒出恶言，黄怒挞之”。
旅顺容不下马老道，他又跑去了登州。先是为巡抚孙元化祈雨成功，接着成为登莱总兵张可大的座上客。
老张儿子张怡把老道事迹记录在《玉光剑气集》中。开封人周亮工又跟张怡相识，听说了种种奇闻后也把老道写进了自己书里——人群里兜兜转转，反正大伙都能攀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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