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洪啊，你还是看不懂天下形势，我略举几个你同年的情况。”
原山西巡抚耿如杞，不提他的操守和水平如何吧，你说死的冤不冤？我都看不下去，所以每年给他儿子耿章光一百两银子，让孩子好好读书。
祝万龄，原本不用死的，我挺欣赏他，可惜不识时务对抗王师，不幸阵亡于乱军之中。
原河南巡抚樊尚燝，被我打的丢盔弃甲，如今还蹲在京城大牢里。
原郧阳巡抚蒋允仪，现蹲在我的功德林里，每天读读书种种田，正接受劳动改造。希望他能早日幡然醒悟，写下悔过书。
刚出狱的原户部尚书毕自严，爱读书、喜藏书，我送了他三万八千多册书籍，又奉送六百多两银子助他修建“万卷楼”。老毕很高兴。
“东林七君子”之一黄尊素自尽，我一直出钱资助他儿子黄宗羲读书。那孩子很感激我。
已亡故的袁中道，与其兄宗道、宏道学问精深，我资助他们儿子刊印《三袁全集》六千八百部。几位大哥逢年过节都给我写信问候。
杨维垣被你们称为阉党，发配淮安府充军。人家可弹劾过魏忠贤的头号心腹、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这不公平。我每个月给老杨三十两银子生活费……”
洪承畴实在忍不住了，问道：“你如何能结识杨维垣？他稀罕你的三十两银子？”
李自成道：“为国尽忠，死在辽东的张铨你认识吧？不瞒你说，他儿子锦衣都督张道濬投顺了。你应该知道小张一向和杨维垣交好，我就顺手帮一帮杨维垣。”
洪承畴目瞪口呆。
李自成笑了笑，继续道：“再说你的同年吧，现顺天巡抚张鹏云，前年我入上党时就登门拜访过。
现任户部尚书侯恂，我去年往南京过年时路过商丘，进去坐了坐，和他爹他兄弟他儿子谈笑风生。
老侯座师是梅之焕，我前两个月去了趟麻城，和梅老先生谈笑风生……嗨，不牵扯旁人了，否则三天三夜讲不完那些大员们和我的关系。
继续说你的同年吧。
山东巡抚朱大典，他收了我五万两银子……”
“屎您母老几埋！绝不可能！”洪承畴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眼前这位头毛亲像一普塞的杂碎越说越离谱，人小朱在山东呢。
李自成呵呵一笑，“大概你不清楚，年初我从南京赶赴登莱，解了叛军之乱，朱巡抚很感激我，于是爽快的收了我五万银子。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谢三宾，去问高起潜，去问吴襄。等你进了功德林后也可以问问刘泽清、陈洪范两位总兵。
老洪啊，我上次到南京一千五百里地，仅仅只用了五天时间。你也是带兵的人，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从南京到登州一千三百多里路，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花的时间多了些，十天。
这两段路程我也只跑废了七百多匹马。
可是为了来找你交个朋友，不到五百里路我跑废了九百三十二匹马。你说，你要是不投顺好意思吗？”
洪承畴一脸郁闷，“你纠缠这个有意思吗？”
李自成点点头，“行吧，不纠缠了，那就再讲讲你的那些同科进士。
阮大铖一时半会儿不能复官，先不提他了。
真保巡抚丁魁楚，我上次进永城县在他家里住了一天；还有同乡陕西巡抚练国事，他两个儿子代替父亲殷勤的招待了我这位世叔……”
洪承畴心说，怪不得丁魁楚迟迟不打卫辉，难道真和短毛贼有勾结？可是，这说不通啊，没有道理啊！凭什么一个个的都投了短毛？
李自成继续道：“刚被擢升为五省总督的陈奇瑜是保德州人，保德在哪不用我多介绍吧？直白的说，黄河东岸的那一大片山区都在我大顺治下。
前个月廷议五省总督人选，大多数人推荐了你，但老洪啊，你又不是我的人，我当然选陈奇瑜啊！”
“呵呵！”洪承畴轻蔑一笑，懒得驳斥。
老李自顾自说道：“你之前升任三边总督，当时延绥群贼多解，唯独钻天哨、开山斧据延川永宁关。接任延绥巡抚一职的陈奇瑜为什么不去攻打呢？
因为我一直在招揽钻天哨、开山斧，如果他俩愿意投顺，那大家都是自己人，当然不用打了。可惜那俩后生不识时务，我也没耐心了，你等着看，陈奇瑜很快就会攻破永宁关。”
“……”洪承畴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大统领给自己的茶碗里续完水，“老洪，这是我亲手创制出来的祁门红茶，正准备销往西洋赚大钱。尝一尝，帮我把把关。”
洪承畴撇撇嘴，“既喝红茶，武夷山有‘正山小种’，何必弄什么‘祁门红茶’？”
老洪是福建人，自然不忘推福建茶。
李自成笑，“徽州那一带是我大顺地盘，有赚钱买卖当然要给自己人。如果武夷山愿意投顺，我可以考虑带着一起发财。”
“……”
洪承畴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大顺军名头是不小，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人、他的地盘遍布天下了？完全没征兆啊！
李自成品了口茶，“咱们继续，这个宁夏巡抚郑崇俭……”
洪承畴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郑巡抚是乡宁人，乡宁在你的地盘，所以他也是你的人。能不能换个套路？”
李自成放下茶杯，“好吧，还有这个前户科给事中瞿式耜……”
洪承畴又摆摆手，“他被罢官了，所以你资助他，能不能换……”
李自成打断道：“这你可猜错了，我和瞿式耜的关系远比你想象的更紧密。算了，不说他，咱们再换个前蓟辽总督曹文衡……”
洪承畴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那些同年和你作对的都死了，剩下全是你的人，你不用再多废话。”
李自成叹口气，“老洪啊，前三边总督武之望和杨鹤都是好人呐，所以一个自杀了一个被充军了。从天启六年到今日，你在陕西为官已七年，那边的情形你比谁都熟，你说流贼能剿灭吗？
老洪，我很欣赏你。你唯一的缺点就是杀的人还不够多。如果我在你的位置，我会用最快速度杀掉陕北一半人口……”
“嘶……”洪承畴简直不敢相信。
李自成道：“我想你也很清楚，只要还有吃不上饭的人，流贼永远不会灭。所以逼不得已的一个方法只能是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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