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正做他爸张恒初的思想工作时，李茂阳没有在旁边守着，在这肿瘤科的病房走廊里来回溜跶着观察了一下。
感觉这清晨的肿瘤科的病房，真的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啊。
走廊又长又窄，顶灯不算亮，给人一种灰白的感觉，更增添了人心头的压抑。
只有走廊尽头的两扇窗子有清晨的阳光撒进来，看着比顶灯的光线亮堂舒服多了。
不断有医生、护士、还能走动的病人以及陪同他们的家属走过走廊，在这早晨即将要查房的时刻，感觉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
很难在大家的脸上找到笑影子。
这让李茂阳忽地想起小学时候一名写作文优秀的女生写的医院里的情景：病房里欢声笑语，护士阿姨们柔声细语地对病人说着话……
这篇作文还让语文老师作为范文在讲台上给他们读过。
当时李茂阳也觉得这个女生写得真好，现在才知道都特奶奶的是凭空想象出来的。
这里的病房里没有什么欢声笑语，如果出现了，那多半是神经失常的病人发出来的。
压抑，憔悴，匆忙，这才是这里病人和陪同家属们的主色调。
这里的“护士阿姨”们也没有那么多时间给病人们柔声细语地讲话，那很可能会被看做工作不得力的表现的。
李茂阳见过的医院里的护士，大多是英气干练型的，这肿瘤科里的护士们还好像更厉害些。
就目前李茂阳看到的，这里的护士更喜欢和患者讲道理，光听声音就知道她们身经百战，可靠十足。
……
压抑的氛围持续稳定地一直在走廊里徘徊不去，李茂阳甚至看到好些患者和陪同家属眼角里溢出了绝望之色。
他听力比普通人灵敏得多，能听到关闭着门的病房里的各种议论声。
好些病房里的闲聊带着些寿命结算大会的色彩，有病人在向别人讲述着自己这一生的故事……
这也难怪，癌症患者的前景变幻莫测，很多病人都自嘲“判了死刑，等待执行”。
不过偶尔也有乐观豁达的病人。
“每个人都要走，忧愁是一天，快乐也是一天，我们何不享受好每一天呢？”
一间病房里的一个患者还在这样劝着别人，释放着正能量去努力感染那些悲观派。
“现在咱们这种病的治疗技术也在不断进步着，你看隔壁病房那个医生说只能活半年的胰腺癌四期患者，现在都已经活了八个多月了，还活着。
快活地活着吧，多活一天都算是赚到的。”
……
也有太多的病人，在一间病房里相处久了成了病友。
同病相怜，惺惺相惜，互相照顾。
你给我买碗排骨面，我回赠你几个猕猴桃；你扶着我坐起来坐一会儿，我给讲讲养病要先养心……
……
李茂阳在走廊里这样溜跶一阵子，心里颇多感慨，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握紧了拳头。
恶性肿瘤，这个人世间可恶的病魔啊！
何时他能帮助系统建立起肿瘤病的相关数据库，帮助系统建立起肿瘤病辨证和治疗的数学模型来，那样，他治疗肿瘤病的精准度和疗效就可以大大提升了！
嗯，还有那个系统许诺的研究医药的实验室奖励啊，如果真的能对他李茂阳开放了，或许他也能研究发明出相当厉害的治疗恶性肿瘤的药物来，造福这天下千千万万的恶性肿瘤患者！
让这恶性肿瘤，不再是人世间的死亡通知书！
嗯，李茂阳这么想着时，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不知何时，他竟然也悄悄树立起了这样的造福苍生的宏伟志愿来！
也许是受到了刘泽青的年轻热血的巨量记忆的影响吧，也许，那是一个人能力上升到一定程度时，自然而然就会产生的宏愿吧。
……
当李茂阳再次溜跶到张恒初父子俩身边时，他发现张雅正还没有说服他的父亲。
这也难怪，张恒初本身就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中医大夫，怎么肯轻易就把治疗妻子的主导权交给一个他还很不熟悉的一个年轻中医呢？
虽然儿子张雅正给他看的李茂阳拍下的那些肿瘤病人视频的确对他有不小冲击，但要他彻底相信李茂阳在治疗肿瘤病方面超过他张恒初，甚至是比他张恒初高出一大档次来，这还是很困难的。
毕竟，病人是他自己的妻子，是他相濡以沫几十年的妻子，把对自己妻子治疗的主导权交出去，这就像把他妻子的命交给别人看管一样让他不放心！
“我们还是先出去吃早点吧，雅正你先照看着阿姨些，我和你爸先出去吃。”
李茂阳望望走廊里已经开始查房的一大队医生和护士们，对张恒初父子道。
“嗯，那你们先出去吃吧。”
张雅正叹口气站起来，给李茂阳递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道，然后转身向病房里走去。
“走吧，张大夫。”
李茂阳扶了一把神情很有些恍惚的张恒初，让他站了起来，两人迎着大队查房的医生和护士们向楼层电梯那边走去。
路过大队的医生和护士们时，带头的一个科室主任模样的中年医生主动向张恒初打了一个招呼，张恒初勉强笑笑向对方点了点头。
张恒初在包市医疗界，应该还是很有些知名度的，也应该很受一些医生的尊重。
……
两人沉默着乘电梯下了一楼大厅，然后又沉默着走出了医院楼门，一股风吹了过来，张恒初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赶紧下意识地把衣襟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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