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其乐无穷
“宗族家长、乡贤通过绵延万年的封建宗法等思想，长久把持着农村管理，限制宗祠中族人的自由，所有的族人从接受教育开始，再到婚丧嫁娶，都必须经过家族长者的安排，这样一来受到血脉宗亲的禁锢，就把动员他们反抗斗争的可能性彻底抹杀了。
这便是我为什么要你们跟我去调查农村的原因，倘若我们无法发现这一切根源上的矛盾，又谈何解决？”
院子里沉默了片刻，石之轩率先开口道：“要想燎起星星之火，我觉得不宜在这种富庶之地找寻，应该先去南荒才是。
而且我觉得，既然你说过我们这边在高端武力层面有着绝对的优势，那只需要先在南荒占据一处民不聊生之地，再慢慢培养出一批能够动员底层普通百姓瓦解旧秩序的起义骨干，待时而动。
等到改朝换代后，只需要充分吸取这些前朝的历史经验教训，并加以施行王道教化，就可以医好这些顽疾了。”
夏启先是点头，旋即摇头：“你说的方法是对的，但我认为伱的具体步骤错了。我问你，你口中的王道具体是何物？”
石之轩解释道：“所谓王道，便是让王法覆盖范围之内秩序得到保证的力量，这股约束力来源于秩序，是人类对秩序的渴望催生出的权力。
如果说人道是众生秩序的体现，那王道便是权力的体现。”
夏启摇了摇头：“看来你把人道和王道的本质看得很透彻，但我还是想问你，难道权力仅仅只有王道这一种表现形式吗？中古之时霸王登临传说，用霸道压服天下，他的霸道是也不是一种权力？
所以与其说它们是权力本身，不如说它们其实是一种经过修饰后的特权罢了。
只不过王道相较于单纯诉诸武力和刑罚的霸道，被施以了仁义和圣德，所以才会看起来无偏无党，美好至极。但归根结底这也是一种极易滋生腐败的特权，除了道德外，根本没有可以约束它的东西。”
“可这只需要王道有圣德和道德约束不就行了么？”寇仲率先提问道，“你所要走的道路是让五德显化世间，这对你来说不也是一件好事么？”
夏启将目光落在了齐正言身上，没有否认：“的确如此，只是这样一来，施行王道的人选为谁，就是此中最关键所在了，在座各位都有什么想法么？”
顺着夏启的目光，众人也将在目光落在了正低头奋笔记录的齐正言身上。
“嗯？”齐正言正沉浸在这些自己前所未闻的理论之中，反复思索着其中的对错呢，突然就感受到了众人投来的目光，不禁迷茫的抬起了头，旋即反应过来，脸色僵硬的扔掉了毛笔，插言道：
“在下肯定是无法胜任的，况且也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志向……”
夏启见状不由笑了笑，出声替他解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好了，还是请各位先听我把话说完吧。
回归之前那个话题，我为什么会说石兄所说的具体步骤错了？因为这样做只是扬汤止沸，换汤不换药啊。
为何农民弃其耕田而不做，或进城流浪或落草为寇？为何工匠弃其利器而不用，或聚赌成瘾或狂饮作乐？为何商人弃其贸易而不做，或巴结权贵或房贷盈利？为何学生弃其功课而不专，或投机取巧或攀龙附凤？
是他们不想上进吗？非也，皆是因为他们做出的的成果都受到了上位者剥削，达者打着兼济天下的口号，却做着鸡鸣狗盗的事情，还不肯把发达的机会赐予穷者！
如果只是通过王道发动自上而下的改革，宣传兼爱相利，众生平等，那各位觉得百十年后，其他地方上会是一副怎样的光景？恐怕会和现在的桓州没有什么区别吧，难道这就是我们的目标么？
就算我们日后成功建立封天台，能以人道统天，敕封天神地祗，靠神道来督查众生善恶，就真能实现贵不轻贱，富不欺贫，强不辱弱，众不凌寡的理想社会么？
恐怕就结果上而言，这是必然不可能实现的吧。
那么最终问题来了，无法达成这一结果的根源是什么？”
说到这里，夏启顿了顿，旋即叹道：
“众所周知，在这个世界里，即便是一万个百姓都抗衡不了一个武道修至外景的世家高手，而这也不可避免的让普通百姓受到‘唯武力论’的影响，把武力当做唯一的、决定一切的根本力量，从而任凭武力强大的世家剥削和压迫。
在这种状态下，如果我们只是做到推翻世家后，发给普通百姓绝世神功用来修炼，让他们中天资聪颖、自强不息之辈掌握了强大的力量，也只会在未来培养出了更多不是世家的世家而已。
就算我们可以用王道、神道、五德之道约束他们一时，如果某一天他们发现这股约束他们的力量失效了，或者道消魔涨，正道凋敝之际，又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所以我们绝对不该忽视目前通过调查所见到的各种百姓和世家之间种种矛盾！我们要做的是把所有这些矛盾都搞清楚，再动员所有不满这一切的力量去推翻它，这就是‘革’！
革的具体表现形式就是斗争！哪里有压迫，哪里就要斗争！
我们的目的是引导并带领所有受到剥削和压迫的人站起来反抗不公，并让他们在斗争中受益，从而勇于斗争，明白斗争的必要性，这才是我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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