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救命稻草
生死一直是个很庞大的主题，而“癌症”两字，无疑让这个主题蒙上了一层悲伤的阴影。是自己遭罪，是家人受累。癌症已经成了贫穷的代名词了，别说你是普通家庭了，就是一个中产家庭也经不起癌症的折腾。但是即使是中产，是不是还可以用金钱买命。
那天夜里，我在写作，而爱人发现右锁骨淋巴结肿大，出来我们俩拨弄一阵子后，各自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有关右侧颈部淋巴结是否转移引发的猜测和担心，搞得我们俩神魂颠倒。爱人第二天起床后说我，咱们别管它了，我们会越管越烦，早死是一个死，晚死也是一个死，随便它吧。
话是这么说，癌症不管降临到谁的身上，每个人都会有一番生死挣扎、和沮丧绝望。
那一夜，我俩绝对是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生命还有多久？
很多官方、权威文献报道，约有60%的癌症患者，在确诊时已发生恶性转移。在临床治疗（手术、放化疗）后的3个月内转移的比例高达69%，一年内复发转移的比例更是高达90%以上。
好几天，我一个人悄悄都在就颈部淋巴结的位置转移做了研究和查找文献。淋巴转移占胃癌转移的70%，胃下部癌肿常转移至幽门下、胃下及腹腔动脉旁等淋巴结，而上部癌肿常转移至胰旁、贲门旁、胃上等淋巴结。晚期胃癌后期可能转移至主动脉周围及膈上淋巴结。由于腹腔淋巴结与胸导管直接交通，或颈于逆流转移，故可转移至左锁骨上淋巴结。
这里专门强调左侧颈部淋巴结肿大是转移的路径，是不是唯一的路径？我没有得到确认，但是胃癌的远端转移路径就是由胸导管转移至左侧颈部淋巴结，而爱人只给我摸的颈部是右侧。我用一根救命稻草“左侧路径”才是转移来说服爱人，而我们是右侧颈部肿大，应该是“右侧深静脉输血置留管”的炎症。这一理由没有得到爱人的认同。
2月18日（周五）上午是专家门诊，而且是我们床位的主管、消化内科的主任陈岳祥的专家门诊，一早，我俩就赶去医院，直奔专家陈主任诊室，他在忙，我们没有打扰，等了一会儿，陈主任出了诊室匆忙地准备外出。我和爱人上前招呼陈主任，陈主任看见我们，停止脚步，问，有事吗？爱人指着自己的右颈部，说，发现了新的情况，右颈部淋巴肿大。
陈主任和我们就站在专家的第四诊室的走廊，当即陈主任就为爱人仔细摸了摸两边的颈部淋巴结。爱人尽量抬起脖子，让医生看的仔细一点，摸得空间也更大一些。陈主任左边颈部摸摸，右边颈部摸摸，很犹豫地说，好像不像啊，颈部的肿大很软，没有摸到硬性的结节。陈主任继续说，远端的转移也没有那么快啊。
这使我想起手术后，第一次在陈主任的床位化疗结束，出院的时候，陈主任私下、悄悄对我说，你爱人2、3年的时间没有问题。那么，陈主任认为，转移不会这么快，还有2、3年的时间？
可能是陈主任有事要急于出去，说，下周来化疗的时候咱们再讨论。我们很感谢地说，谢谢了，你去忙，化疗的时候再说。陈主任对爱人是很尊重的，知道他是老复旦的医学生，对生命也有着深刻的认知，所以一般查房和我们的咨询，陈主任都用“讨论”二字。下周就要去第四次化疗了，每次化疗我们一个电话，陈主任就留好床位，这给予了我们很大的诊治方便，我们夫妻内心很是温馨。
短短的那几分钟得到确认，也就是陈主任认真摸的那短短几分钟，好像我们就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回来的路上，爱人心里很是安稳了。跟我说，陈主任极具丰富的临床经验，他说，不像转移，那就不是转移了。一路上，大家都很轻松地走回来，像散步一样，悠闲地散步回来。
那几天的忐忑，我也在不停地查找资料和一些文献，也有几根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1：有时候常见的淋巴结肿大与胃癌毫无任何联系，即使是胃癌晚期患者也毫无关系。
救命稻草2：临床上也有一些晚期胃癌，经过一个辅助化疗四个疗程到八个疗程之后，然后再手术根治的，像这种可能生存期更长一点，但是具体的活多久没办法一概而论，只能边治疗边看。
救命稻草3：中晚期胃癌患者，再结合有效的化疗和放疗的治疗，根据患者自身的免疫力和心理因素，生存率也是可以达到五年以上生存率。
我对爱人的生存要求并不贪心，我只是祈祷爱人能再活个3~5年，再陪伴我们3~5年。这恐怕是我最奢侈的期待，而陈主任2~3年的预判，我也能够接受，爱人你再陪伴我们一点时间吧。
随着年纪渐长，我们走入更广阔的天地，懂得了命运多舛。有时候，这一过程温和而舒缓；有时候，对有些人来说，则如晴天霹雳、急风骤雨。这三个月，我和爱人接受了晴天霹雳、急风骤雨。
拿钱换命难，拿命换钱很简单。这个回答真实而又无奈，因为它道出了人生的真相：人生最可悲的，就是拿着自己拼了大半辈子的钱，去买药看病。人生最凄惨的，就是住在病房的时间，比住在豪宅的时间要长。人生最痛苦的，绝对不会是失败，而是你再也没有力气和生命，去继续领略世界的风景。钱和健康哪个更重要。知乎上有一个热门问题：从那一刻，置顶的回答只有短短的一句话：躺在病床上的时候。
如今，我们就想倾家荡产来换取爱人的时间，可是，不能，上帝不同意！
有人说，世界上有两个地方能教人学会珍惜，一个是医院，一个是火葬场。在去医院之前，我们总是为各种生活上的琐事烦恼，怼天怼地从不服输。爱人10年前在ICU里抢救7日、住院24天；这次又一次住院动刀子住院近一个月，并被判处死刑。不知他会不会为以前透支生命而感到后悔。何况一场大病，就能够让我们一个家庭陷入深渊，就能让我们一个中产倾家荡产。
这让我想起了央视的一个点击量过亿的视频《爱，拒绝遗憾》！很多人都是哭着看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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