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酒鬼老头
“凡命有司，道法自然，话说这点妖司事早早尘封于传说之中，虚渺昆仑，修仙事玄，多为荒诞，不可尽信，然则妖之怪事并非杜撰，前些日那张家庄不就传出有妖玄作怪，众人言之凿凿，似真非伪！”
一闲散说书人正在自己的破落摊前大谈玄妙，引得底下有听众竖耳听奇。
此地只几方客座，一壶茶水，些许杂食，闻三二趣言，权且消解凡俗沉闷。
一旁有不少叫卖往来，日常平静颇为相宜。
此地乃未明山下一小镇，说书人所言张家庄距离此地不过数里日程，是个寻常的庄子村，这几日传得谣言纷纷，甚为尘嚣！所说之事，乃有精怪出没，已然叼走不少幼龄童子，甚至还有传言此事与玄门有关，直至演化成为了说书人口中谈资。
说书摊旁不远，买卖巷口，蹲坐一浑身邋遢老者，形似乞丐，满身酒气，恶臭异常，路过之人纷纷避之不及。
就此人半酣闭目之际，闻得那先生口中玄奇故事，居然一时目露微光，然而转瞬即逝并不为人注意。
口中呢喃醉酒疯话，“酒、酒、酒，再来一口……”抬手寻摸身上脏兮兮的葫芦，放到耳边使劲摇晃听音。
酒，似乎已经喝完了，失望之人再荒唐之事也不过份，这老头居然当街卖起惨来，硬生生挤出几滴假得不能再假的眼泪，敲着身前的破碗祈求不明情况的路人赏上一口。
可这小小镇上谁人不知他这号酒鬼，方赖几日酒钱就已经闹得四里八乡人人厌恶，谁还会搭理他呢？
就在众人纷纷摇头的时候，说书人的一句话似乎又让他燃起了有酒喝的希望。
“据说这张家庄的员外老爷们正在募资悬赏，但凡有人能抓住这只妖怪，悬赏纹银五百两，要是诸位有这本事，还怕不能发家致富？就这死酒鬼也不必在此天天演上这出了呀！”
说完还特意向巷口老者送去一丝戏谑的眼神，底下众人会意顿时哄堂大笑。
半晌入夜时分，周围昏暗静谧，一道黑影穿行于河岸丛草之下，居然就是那个装死讨酒钱的酒鬼老头，不过此时他没有了白天的颓废邋遢，反而一脸的肃然，就连邋里邋遢的衣服似乎都顺眼了不少。
奇怪得是他白天还在小镇讨酒钱，这时候居然远遁到了说书先生口中的张家庄地界，看起来他是真得打算来“收酒钱”了。
沿河的水雾气升腾，半里河滩之上全都是灰蒙蒙的一片，夜枭声和细草的摇曳透着诡异。
可这些在老酒鬼眼里似乎并无妨碍，只见他手中掐动指诀，身前涌动数道细细金光，隐隐可见发动，一只雌黄纸鹤在法诀之下居然迎风展翅而去。
如果那位调侃他的说书先生在此非惊掉下巴不可，这世间当真有传说中的玄门仙修，只不过于凡间之人迷障而已。
那纸鹤摇摇晃晃冲着张家庄方向直飞而去，这老酒鬼一脸肃然，随身一柄铜镜拿出，这物件古朴中显出些许沧桑，用手一抹居然可以从镜中看见纸鹤所领。
此刻浓雾中的张家庄似乎和别的村庄并无不同，只是那些富贵人家的灯笼红艳艳的，行状看起来还有些特别。
老酒鬼见状眉眼微皱，“这么大的阵仗，哪路大仙走得道？”
正疑惑着，不消时的功夫，纸鹤跌跌撞撞得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镜中的画面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对此老酒鬼倒是不意外，他知道这些妖域都有领地结界，但入世这么深的并不多见，一般的妖修只敢在深山老林里出没，堂而皇之的在凡间聚集，这事显然另有蹊跷。
老酒鬼将铜镜收起，随手抬起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烈酒，他不知道自己今日所做之事是否还能再入司门，这么多年了无音讯，回也回不去，在外如同丧家之犬，终日不是在凡间世俗沾染，就是与这精怪奇闻作伴。
翻开那本早已肮脏得不成样子的《点妖录事》，里面密密麻麻得记载着这数十年自己在人间走动记下的所有妖修的经历，知晓他们的天赋、经历以及因果造业，他不知道还有多少和他一样在那场大劫之时流落在外的点妖师，但知道在他手里有多少苦苦等待再上点妖台的妖修，这些造业不知自己何时能够消除！
老酒鬼左手持录，右手掐诀剑指点于自己眉心，随后虚空撰写法咒，最终点于录册之上，一阵轰鸣过后，点妖录徐徐翻开，仅剩的几张空白位置上新起一行：行邱周张家庄，遇妖事所呈，禀天地灵知，点妖师萧枫，录后详查，以定因果造业事，福报恶果尽然点妖，待司门法则勘定！
写完之后《点妖录》再次沉寂黯淡下去，老酒鬼再次把目光聚集到了这个奇怪的张家庄上来。
现世生存的妖修，确实很少见，这样群聚的更是少之又少，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导致他们必须要刻意滞留在这里，否则一旦在人间显形同样会麻烦不断的。
“看起来我得亲自去那里看看了，光靠灵鹤不管用！”
他的目光越过河床上的层层迷雾，远远定格于不远处隐约可见的张家庄！
很快人们就发现，在张家庄村庄外来了一个浑身邋里邋遢的怪老头，每日醉醺醺得躺在周围角落，不是东家的篱笆墙下，就是西家门口树前，赶都赶不走！
过了许久庄子里似乎都不再陌生这个人，甚至他已经不再成为被驱赶的对象，直到这天夜里……
今晚天上的月亮看起来格外清亮，那个怪老头正是老酒鬼，他这些日子来回在这庄子前前后后都翻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妖修的迹象，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自从出师一来从未有过灵识失效的状况，如今在这小小的张家庄也算是出了奇了，居然找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不过他很确定这里不仅有结界，而且妖气确实存在，但出了传闻中的怪事悬赏之外，此地几乎所有的生活并无丝毫异样。
老酒鬼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猛然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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