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公一溜小跑跑到帐外，把门前的护卫统统赶走，严令方圆二十步不许过人。
等护卫领命清了场，他才回帐，抓住文贤的手细细端详，实在看不出异样来，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天生神力。”文贤答得言简意赅。
李玄锡绕着文贤转了三圈，这边摸摸那边捏捏，口中啧啧做声。
文贤被老头摸得有些不自在，解释道：“学生身体与常人无异，只是力气大些罢了。”李玄锡这才罢休。
“身负神力者多只见于古籍之中，想不到老夫也有亲眼所见的一天。”李玄锡开始还挺乐呵，可下一瞬又严肃起来，“远知，此事有多少人知道？”
“除双亲外，相公是第一个。”
“为何要让老夫知道。”李玄锡目光闪动。
“相公拳拳爱护之心学生心里清楚，所以不希望明日上阵时相公太过担心。”文贤说得都是实话，李玄锡一直对他关照有加，让老头一直提心吊胆文贤于心不忍。当然他还有一些小心思，就不方便明说了。
李玄锡听罢反而不高兴了，“你啊还是太年轻，当今之世怎可如此轻信他人，老夫不过略施小惠你就全盘托出了？你可知此事传扬出去，奇货可居定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会有杀身之祸。任你力大无穷，一队弓弩手就能要你的命，此事绝不可再外泄！”
文贤心中感动，静静听着。
“官家被阎超说动了要攻城，老夫与高道周拦不住。明日一早你上阵搦战，万不可像刚才那样尽展神力。只需稍稍施展胜得一场，军心大震，老夫自会在官家面前为你请功。切不可漏了破绽，引来他人觊觎！”李玄锡少见的严厉起来。
我刚才也没使全力，文贤心中嘀咕。
“学生记住了。”
李玄锡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还是没出口，天人交战了一番，挥了挥手让文贤回去了。
“文远知啊文远知，你真是给老夫出了个难题。”李玄锡摇了摇头，埋怨起来。
转天一早，刘灏按常例做战前动员。兵卒们看着临时搭建的阅兵台上的官家，纷纷抖擞精神，个个雄赳赳气昂昂，那叫一个威武雄壮。
刘灏心中有数，也不搞虚的，上来就让禁卫抬了几十大箱的金银铜钱上来，叮铃当啷摆了满满一台子。此时的金银虽不能直接当钱用，但是价值高昂，不难兑换。
兵卒们的眼睛都直了，有胆子大的扯着嗓子喊：“官家，啥时候发钱？”
刘灏粗声粗气回道：“现在就发！”当即让人派发下去。
这些都是惯例了，众人驾轻就熟，按级别分发完毕，兵卒们都喜气洋洋的。
“这些不算什么，一会儿等你们得胜归来，朕加倍地赏，好不好？”
“好！好！好！”此刻不管是镇宁军还是天平军，眼睛里都闪烁着金灿灿的光芒。
刘灏这番阵前“演讲”简洁有力，见积极性已调动起来，遂不再多说，挥挥手让众军官领着本部各行其是，准备攻城。
大军终于在抵达十余日后，正式开始进攻。
十余万人列阵于城外三里，传令兵纵马在各个方阵之间穿梭，随着刘灏一声令下，众军缓缓向前挺进，停在抛石机射程之外。那玩意准头虽不行，但大军结阵，随便砸都能砸倒一片。
魏城这些日子紧闭城门，几乎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城墙上有兵卒巡逻，文贤都以为杜威挖了地道弃城而逃了。
今日不同，城内锣鼓喧天，守兵骤然多了起来，城墙上站得满满当当。也让城下君臣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想起了城内的十万大军，这才紧张起来。
高道周依旧安排了天平军右厢厢主，也是整个天平军上下武艺最好的大将刘宝在文贤身后百步压阵。
文贤与阎超的赌约于他而言一文不值，他巴不得两个人同归于尽死了干净。可如今大战将起，若这不知死活的措大被阵斩，伤了大军的士气，还不是要他这个主帅来擦屁股。
百步距离策马片刻即至，若文贤不利，便让刘宝上前接应。这措大狂妄如斯，自称身负武艺，总不至于片刻不能当吧。二打一虽不太光彩，但只要胜了，一俊遮百丑。面子？他的面子早就在御前丢光了！
文贤并不在意高道周的计划，刘宝爱跟着便跟着好了。
他今日仔细打扮了一番，里面穿着一身丝织长衫，外披黑色大氅，宽袍大袖，腰间配着一个有些粗糙的平安符，手持一柄跟韩匡借的两尺来长铁如意，一派雅士风范。
杜威此时就站在城墙上，看着这不知哪里来的富贵郎君，有些摸不着头脑。
文贤不紧不慢策马到弓箭射程外停下，看着城墙上众人簇拥着一员大将，心知此人应当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国之大害天下巨蠹，齐丹走狗杜威。
杜威此人贪财暴虐，残民无数，在节度使中也是数得上的混账东西。
文贤眼神逐渐冷了下来，清了清嗓子，开始高声历数他往日的罪孽，痛斥他背叛刘灏的行为。
洋洋洒洒说了一刻钟，刘灏听完有没有痛快一点不知道，不过杜威看起来是没什么反应，随意张弓射了一箭算是回应。
文贤嘿然一笑，执起铁如意遥指杜威，“杜威，我听人说你胆小如鼠，如今一看传言不实，应该是胆小如龟，朝廷天兵一到，就往龟壳里一躲十几天，我还以为齐丹人只养狗，没想到还养了你这只大个的龟忘八？”
兵卒们本来听文贤拽文听得都快睡着了，这会儿听他说得粗俗有趣，轰然大笑。后排的不知所以，等前面的同袍一边笑一边复述，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家伙，这一下十几万大军都笑开了花，笑声一波一波越来越强，震得魏城的城墙都在抖动。
杜威气得脸色铁青，这小子前面说话还像个正经读书人，后面骂起街来真是恶毒到了骨子里。
身边一披甲大将怒喝：“大胆的小贼，竟敢辱我主公！”
文贤毫不示弱：“辱他又如何？此处就我一人，有胆就出城来。大忘八是没救了，让爷爷教教你这小忘八什么叫孝悌忠信礼义廉耻！”
披甲大将怒极，冲杜威单膝跪下。
杜威眼中凶光毕露，“去，将他擒来，本帅要好生炮制，让他下辈子都不敢逞口舌之快！”
披甲大将领命，抓起红缨枪就走。不多时城门开了一条缝，就见一骑策马狂奔而出，朝文贤冲来。
文贤端坐马上纹丝不动，只几个呼吸间，那披甲大将就到了文贤右前方，头盔下的脸清晰可见，双手持杆横架红缨枪，要将他扫下马生擒！
文贤冷哼一声，举起长柄铁如意，飞快挥了两下。
第一挥，枪杆寸断。
第二挥，盔毁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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