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哦。”时衍慢慢地按住了小姑娘的脑袋，他垂下眼去，以一种不可抗拒的语气出声：“卿卿不能一直跟着我，你从记事以来就一直在这里，但并不代表你一辈子就必须要困在这里。你应该去选择自己想要的未来。”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表情变得有点委屈，慢慢地扁了嘴：“但是……我只想跟着你。”
“卿卿。”
时衍慢慢地放软了声音，他垂下眼，一瞬不眨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这是他救回来的小孩子，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跟他有所羁绊的人。
她出现在时衍母亲死亡的那一日，出现在时衍漠然地在思考这样机械活着有什么用处的时候。
出现在时衍萌生出死意的那一刻。
所以注定日后时衍所有的的情绪都要牵动在她身上。
“你没有见过外面的风景，所以局限地认为我就是你认为的全部，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时衍放轻了声音，用柔和的语气教导她：“你以后会知道其实外面有很广阔的世界，你会遇到比我更合你心意的人……嗯，现在说这些好像有点太早了。”
小男孩低低地笑。
卿卿什么都不懂，更别提别的什么。
小女孩撑着下巴看他，鼓着脸不说话。
时衍便又开口劝了她两句，小姑娘漫不经心地垂了眼，没有反驳。
女孩趴在时衍膝盖上，将脸埋在自己手臂内，直到时衍不再开口，问她：“听明白了么，卿卿？”
小姑娘便抬起头来，用那双漂亮澄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我明白。”
时衍慢慢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
他听到小女孩不疾不徐再次开口。
“但是，我还是想跟在你身边。”
……
……
小女孩从神殿大厅退出来的时候，刚好撞上了一直在外面站着的唐琏。
唐琏脸上带着难以琢磨的微笑：“你叫……卿卿，对吧？”
小女孩面带警惕地看过去。
对于唐琏，她熟悉又陌生，这个人她一直都在神殿之内遇到，但是从来没有过什么交集。
现在出现在她的面前……怎么看怎么有毛病。
唐琏就像是没有看到小姑娘的脸色变化，脸上仍然是微笑：“让我猜猜，时衍是不是跟你说，让你离开这里啊？”
这点倒是说中了。
言卿抿唇不语。
“想知道为什么么？”唐琏蹲下身来，看着面前孩童模样的小姑娘，脸上带着非常具有蛊惑性的笑容：“如果你想要知道，就跟上来。”
话说完，唐琏便转过身往神殿深处走去，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似乎根本不在意小姑娘会不会跟过来。
身后始终静悄悄的，小姑娘站在原地没有动弹，脸上带着对唐琏深深的不信任。
唐琏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过去，完全不在意不担心小姑娘不跟过来。
他一直朝着神殿深处的位置走去，留给言卿的只有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
言卿对于唐琏并不熟悉，唐琏向来都只是站在一旁，最开始的时候总是一副很淡漠平常的表情，隐约之间对于柔弱娇小的生命有着一种不屑的感觉。
这幅神情在言卿偶然间失手打翻了神殿角落内的一个花瓶之后戛然而止，当时言卿人又小，拿不稳，花瓶里面装着水，失手打翻的时候，里面的水撒了小姑娘一身。
她满身狼狈地站在神殿内，委委屈屈地不出声，准备等时衍过来了再撒娇抱怨。
但是并没有等来时衍，反倒是旁边的唐琏看到了这一幕。
他蹲在言卿面前，抬手拉住小女孩细细的手腕，脸上带着一副发现了什么宝物的神情：“你没什么其他的感觉么？”
言卿脸上茫然：“应该有什么感觉？”
她犹豫了一下，试探出声：“这个水……有点凉？”
唐琏笑出声来。
那之后，唐琏便没再对她冷脸相待，但是时衍的脸色却变化了不少。
直到后来的时候，言卿才后知后觉地明白，那个被她无意间打翻了的花瓶中所承装着的并不是什么水，而是用来挑选优质灵魂的水质液体，对这种液体感到越痛苦就说明灵魂并不纯粹。
唐琏那时候笑，是因为水质液体检验，她的灵魂很纯粹，非常适合用来碎裂。
用来碎裂灵魂承载游戏副本。
知晓这事的时候，时衍蹙着眉头不赞成。
唐琏道：“她并非真正死亡，灵魂散落，或许是副本当中的某个不知名的小npc，只不过浑浑噩噩没有自己的思想而已。”
时衍抿唇不语，始终不肯让步。
言卿站在原地，她身后的神殿大厅的门已经关上，时衍总是很温和地对待她，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面，他不肯让步，强硬地要求言卿离开神殿。
那时候言卿并不知晓灵魂的事情，她满腹疑惑不知该问谁，唐琏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女孩抬眼，看着前方唐琏走入神殿深处的背影。
她垂下眼去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唐琏听到了身后跟过来的脚步声，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一瞬。
“卿……卿卿，进来。”唐琏头也不回地冲言卿勾了勾手指，示意小姑娘进来。
言卿没怎么犹豫，抬脚进去，她抬头看清楚内里的一切时，整个人都怔在了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无数竖立着的玻璃罐子，每个玻璃罐子里面都浸泡着一个蜷缩着的年龄不大的小孩子，有的人面带痛苦，有的人紧蹙眉头，更有甚者已经彻底晕厥过去，在昏迷中的眉头仍然是皱着的。
头发顺着玻璃罐子内液体流动而漂浮着，身体几乎被不停地打断重组。
言卿僵硬地转过头去，她看到了远处的罐子内甚至有着一具白骨。
“很惊讶么？”唐琏语气似笑非笑的：“如果你不下山的话，这些就是你日后的模样。”
言卿没出声。
她知道，唐琏绝不是帮着时衍来劝她的，否则不会在神殿大厅外等着她。
唐琏继续道：“当然，如果你离开的话……”
他笑了一声。
“或许时衍会变成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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