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夫子睁开眼睛，感慨说道：“这鱼没有往年肥嫩，只能将就着吃，说起来，热海已经快要冻到底部，也不知还有几条牡丹鱼。”
宁缺听着这话，有些不忍抬筷，又或许是吃的太撑的缘故，说道：“老师，既然热海里没有几条牡丹鱼了，我们就这么吃了岂不可惜？”
夫子训道：“蠢货，正是因为没有几条了，所以才得赶紧吃掉，不然等牡丹鱼绝种了，想吃到哪儿吃去？”
宁缺笑着说道：“被冻死，也比被咱们这样生切着吃要好些。”
夫子说道：“做为这么好吃的鱼，被我们吃掉，当然是它们最好的归宿。”
牡丹鱼很好吃，份量却不多，负责钓鱼的九歌总共就钓上来那么几条，好吃的夫子让最不会钓鱼的九歌去钓鱼，结果就钓上来这么几条鱼。
绝大多数自然还是进了夫子腹中，大概是觉得有些惭愧，夫子很慷慨地动用神通，在冰冻的雪海某种坳口里，生生融出两洼温泉，供大家享受。
热雾蒸腾，水温微烫，池畔便是山石残雪，这幕画面在星光之下显得格外美丽迷人。
“吃饱了。”夫子拍了拍肚子，然后躺在雪地上，舒服的叹息道，“唉，还是在热闹的地方吃饭爽啊！在这荒郊野岭，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有后山你又不回。”九歌说道。
夫子翻身坐起，把玩着手中酒壶，道：“不回也罢。”
宁缺总感觉现在的夫子有些问题，让九歌带他们来热海，又吃了牡丹鱼，表现的比以往还要洒脱，感觉就好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夫子是最强的，这是宁缺的认知，除了昊天，没有任何存在能够威胁到夫子他老人家，但不知道为什么，宁缺就是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雪中温泉，发着汩汩的声音，微烫的水里不可能有鱼，那便是气眼正在吐着泡泡。
九歌收拾了碗筷，看着夫子，笑了笑，道：“决定了？”
“那不然呢？”夫子也是拿木棍敲了一下雪地，笑呵呵道，“我可从不打没把握仗。”
宁缺和桑桑被这两人一言一语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九歌和夫子似乎都胸有成竹，这让宁缺和桑桑也渐渐放下心来。
······
第二天。
“醒了。”看着从帐篷里出来的宁缺，九歌也是笑了笑。毕竟这个世界上的明白人不多了，可总有些白痴，揣着明白装糊涂。
宁缺闻言也是老脸一红，但也没说什么。
昊天拥有人性，这件事，非宁缺莫属。
或许直到现在，九歌好像有点明白了昊天的心思。
······
正午时分，热海畔依然一片昏暗，根本找不到太阳在哪里，一行人离开荒人部落放弃的定居点，继续向北进发。
人类所抵达的世界最北端，便在这片极北寒域，也就是热海北缘，所以他很好奇，北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而且有些不明白，历史上那么多强大的人类，为什么没有探索过热海的北面。
直到看到了一座雪峰。
那座雪峰陡峭高耸，在星光散发着幽幽的光芒，高不知多少万丈，从雪原处望去，只觉得峰顶仿佛已经要刺到夜穹一般。
天弃山脉和这座雪峰相比都显得矮太多。
“从南方任何一个地方往北走，只要一直不停走，都会走到这座雪峰下。”
夫子抬头看着星光下的雪峰，说道：“当年热海畔日照充分的时候，这座雪峰会显得更加壮观，单凭人力，没有人能爬得上去，所以这里便是最北端。”
任何地方往北走，都会走到这座雪峰之下，其次是单凭人力，没有人能够爬得上去。
九歌明白，这片世界，皆以被昊天笼罩，就类易于一个平面，或者说是一个笼子。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只有那位站在巅峰之上的昊天。
“走吧。“夫子转身往回走，说道，“你们三个，跟上来吧。“
九歌、宁缺和桑桑跟在他身后。
雪峰的另一面，那是一片汪洋大海。
之所以海洋的颜色是黑的，这是因为这里没有碧空，没有任何阳光，虽然星星显得更加清晰明亮，但变得少了很多。
这是是人类所有典籍上都没有记载过的地方，而黑海还有一艘船。
夫子走到宁缺的身旁，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穹，说道：“黑夜便是从这里开始，然后逐渐向南蔓延。”
宁缺望向他，问道：“老师，这艘船是……”
夫子说道：“很多年前，我担心被昊天找到吃掉，一直想着怎么逃，怎么躲，我心想既然这里是黑夜的开端，应该离冥界最近，冥王的力量最强，昊天的力量很难延伸到这里，所以我在这里造了只大船，准备若昊天来吃我时，我便逃到这里来，乘舟泛于黑海之上，然后再也不出去。”
“就类似于莫比乌斯环。”九歌淡淡说道。
夫子没有听说过这个词，问道：“什么环？”
但在宁缺耳朵里就是另一个意思。
认识九歌这么些年，他从未听过以前的名词，这让他一度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穿越者。
九歌朝宁缺笑了笑，慢慢说道：“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有趣，一些人为了修行不惜出卖自己的膝盖，而有些人，天生就站在你想不到的地方。”
“师兄你还是真是瞒得师弟挺久的啊！”宁缺也是有些咬牙切齿，早知道九歌是老乡，当时就应该老老实实献出他的膝盖，要不哪能摸爬滚打这么久。
夫子见这两人都不理他，也是有些懊恼，直接两棍子下去，疼的两人嗷嗷叫。
“别打岔，先解释一下你刚才那个环是什么意思。”作为最好学的夫子，他还是有些兴致勃勃，不由追问道。
九歌无奈地说道：“把一张纸条扭转一个角度之后再两头粘接起来，会有魔术般的性质。与普通纸带具有两个面不同，这样的纸带只有一个面，一只小虫可以爬遍整个曲面而不必跨过它的边缘！也就是说，一个虫子如果从纸的一端爬到另一端，会发现回到了原点。”
“很奇妙的理解。”夫子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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