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小树愣了一会儿，才平静的说道：“当年春雨夜，我在老笔斋前邀请宁缺与我一逍去春风亭杀人，他没有问我是谁，那么现在我也不想理会他究竟是什么人。”
宁缺和桑桑已经失踪了整整一年，除了书院，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仿佛就这样平空消失了，按逍理来说，他们两个人肯定已经死亡，而长安府尹早就已经核发死亡文书，然而事实上有很多人都相信他们没有死。
“你也知道，现在让他们回来，才是最麻烦的。”九歌看着朝小树，道，“他们两个人都有些特殊，如果贸然出现，很容易引起轩然大波，这个世界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太平。”
“嗯，所以，你有什么计划？”朝小树点了点头，问道，“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开口。”
九歌淡淡一笑，道：“帮忙倒是谈不上，不过，就是有些麻烦就是了。”
“有多麻烦？”朝小树问道。
九歌沉吟一阵，道：“月轮虽然已经平定，但保不准会留下什么东西，毕竟当初大军压境的时候，大唐作为礼仪之国，只杀修士和军人，百姓未动，他们依然可以信佛，我们也不拦着，但就是比较担心那佛祖还留下些什么手段。”
“这个我倒是清楚。”坐在主位上的李仲易闻言，便点头道，“现在我就一点不解，为何当初卫光明说那小侍女是光明之女，可佛祖的孟兰铃却又说她是冥王之女，所以我才下令让冼植朗留下了佛门，莫非，是卫光明看错了？”
朝小树道：“或许是吧。”
“不会，他们其实都没看错。”九歌笑了笑，道，“她，即使光明，也是黑暗。”
“什么意思？”朝小树不懂。
九歌站起身，负手走出大殿，望向外面漆黑的夜幕，缓缓说道：“光明和黑暗共存，本就缺一不可，没有黑暗，光明又去照耀谁，没有光明，黑暗亦不复存在，因此，光明和黑暗，永远不可或缺。”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似乎陷入了深思，久久没有说话。
朝小树、李仲易等人都没有说话，默默注视着九歌。
“所以九师弟是想说，那小侍女即是卫光明口中的光明之女，又是佛祖眼中的冥王之女？”李仲易喃喃自语道。
朝小树皱眉道：“这也太玄乎了吧？”
九歌转过身，看着朝小树，淡淡道：“没什么玄乎的，只是简单的推论罢了。如果那小侍女是普通人，又怎么会被两边所认，这事儿就讲到这吧，还是说说皇宫的问题先，毕竟小师弟那事儿现在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朝小树叹息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
过了一会儿，李仲易也是书案上拿出几封信件，上面全是暗侍卫收集的信息，一看到这些信，李仲易脸上的怒意便更加浓郁起来，冷哼一声，将桌子拍成粉碎，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的好儿子啊！”
“他做了什么？”朝小树忍不住问道。
李仲易道：“月轮、南晋、燕国，甚至还有西陵神殿，还有复国会，我这个好儿子真是卖的一手好国啊！才是个皇子就敢出卖国家利益，要是他当了皇帝，是不是要败光大唐的基业！”
越说，李仲易的怒意便越是强烈，连带着整座大殿内的空气也变得凝滞，令人呼吸困难，而且越来越难受，像是随时要爆炸。
“陛下。”
朝小树轻咳了一声，试图唤醒暴怒的李仲易，道：“事情已经做下，现在已经无事于补，我们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善后。”
九歌也是点了点头，看了看朝小树，然后又看着李仲易，道：“三皇子不是前些年刚被查出来一些事儿被你关了禁闭，他哪来的人去办这些事儿？”
“他没有，渔儿有，别忘了他们是一母同胞。”李仲易寒声道，“渔儿作为姐姐，自然会帮弟弟解决问题。”
“原来是那丫头搞的鬼。”
朝小树眉梢挑了起来，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笑意。
“既然是她，那倒也不奇怪了。”九歌沉默了数息，忽然说道。
作为大唐公主，李渔什么都好，除了伏地魔这点之外。
平常还无所谓，你花天酒地一点，就算是把国库点了，李仲易顶多就是骂一顿。
但现在，这件事做的太过了！
大唐高祖当年打下来的基业，居然被这帮不肖子孙这般挥霍，现在他还在就这样，等到他百年之后，岂不是要把这偌大的江山给毁了？
“这种事情，必须阻止。”李仲易寒声道。
九歌道：“阻止是自然要阻止，但关键是如何阻止，毕竟那是你儿子，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朝小树和李仲易闻言同时沉默，是啊，再怎么说那也是儿子，李仲易虽然不说，但总不能真的按叛国罪处死自己的儿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他自己。
朝小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记得李珲圆小的时候，他还抱过，怎么如今长大了，却变得如此陌生了？
他是天子，他拥有绝对的权力，但并不代表他就可以肆意妄为。
李仲易显然也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愤怒，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太愚蠢，他希望这个愚蠢的儿子改正。
他给了那白痴儿子这么多机会，甚至有些事情，他已经知晓，就是等李珲圆亲口告诉他，这样他起码还能既往不咎，可他却偏偏选择了自己去捅破这层窗户纸，这让他很失望。
这是一个不忠不孝之徒。
朝小树和九歌也是沉默不语。
这件事情牵涉到的范围极广，牵扯到了很多人，而且其中的关系错综复杂，即使是他们，也很难找到突破口。
如果真按照“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来宣判的话，依照唐律，三皇子李珲圆已经是死罪了，而且是凌迟处死，根本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但是他终究是李仲易的儿子。
如果真要杀了他，那就算李仲易是皇帝，那些支持他的大臣也不会同意，尤其是公主李渔还为这位皇子拉到了不少关系，这些关系足够让朝堂掀翻了天，更不用提其他人了。
“这件事……”
片刻后，李仲易叹息一声，道：“只怕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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