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开车到医院楼下接上于莉，一眼就看到她手背在流血。
姜明月惊道：“你的手怎么了？”
于莉看了一眼，是她拔掉针头流出的血，不以为意道：“没事，先开车。”
姜明月还是拿纸给于莉，非要她擦掉确定没再流才行。
“去哪？”
“找金凤女士。”
姜明月眉心一跳，“你知道她住哪？”
“问金辉。”于莉说着就要打电话问金辉，姜明月见状连忙道：“你手都受伤了，就歇着吧，我来问。”
于莉也不勉强，可姜明月说要问，却一直没打电话，车却好像知道地址一样往前开。
于莉的目光顿时有些玩味，明知故问道：“怎么不问？”
姜明月头皮有些发麻，拿起手机道：“问，刚才不是路口有监控嘛，现在就问。”
姜明月说着，停车的时候给金辉发了短信，谁知道金辉直接一个电话过来。姜明月手机和车自动连接开了免提，金辉的声音在车内清晰响起。
“姐姐，想我了？我昨晚可是有听你的话乖乖睡觉，今天不能再挂我电话。”
这何止一个社死了得。
姜明月不敢看于莉的目光，红着脸强自镇定道：“我带着于莉要去拜访你姑婆，她在家吗？”
金辉顿时明白姜明月的处境，收敛语气，稳重道：“在家。我姑婆要知道你们来，肯定会高兴的。”
“行，一会儿见。”
“再见。”
姜明月挂了电话，对于莉道：“这个金辉还挺懂礼貌的，年轻人，就是有时候不怎么稳重。”
于莉眼眸微弯，幽幽道：“你怎么没问地址？金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你们昨晚还通了电话，聊的什么？姐姐？年轻人？姜明月，你是不是有什么没有老实交代？”
姜明月脸发红，咬着舌尖，坚决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多说多错，不打自招。
于莉笑而不语。
沉默了许久后，姜明月透过后视镜看了看于莉苍白的脸色，担忧地开口，“于莉，你的样子看起来很虚弱，要注意身体。你说你要是有什么事，那不是便宜了他吗？”
她们都知道口中的他是指谁。
于莉打趣，“肯跟我说话了？”
“于莉！”
“我知道，你放心。为了晴晴我也不能让身体有事。”于莉说完，嘴角微微弯了弯，“刚才我见到宝良了，他跟我说了很多话。”
姜明月愕然看于莉，更担心了。
于莉目光看着车窗外，她现在必须勇敢，宝良说会一直保护她，会一直在她身边。她一直都是唯物主义者，但现在选择相信，相信有些承诺是一生不变的，无论何时何地。
车子一路进入金凤所在的小区，金辉早早就已经在楼下等着。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刻意收拾了一番。
白衬衫、西装裤、锃亮的皮鞋，和之前年轻活力的小伙子相比，眼前的金辉笔挺稳重，眉目清朗，是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成熟。
“于护，姜小姐，辛苦你们特地来看我姑婆。我带你们上楼。”金辉客气地示意两人先走。
于莉点头上楼。
金辉刻意脚步慢半步，跟在姜明月旁边，他本来沉稳的神情被笑容取而代之。姜明月心上一跳，担心于莉看见，嗔怪地狠狠瞪了他一眼。金辉知道自己轻浮了，连忙举双手认错，姜明月着急将他的手拍下。
于莉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姜明月和金辉都是面无表情，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于莉收回目光，两人都松了口气。
金凤的家里常住的只有她自己，金辉偶尔过来小住。整个屋子以米色为主调装饰，温馨明亮，客厅的桌子铺着长条桌布，插着一束鲜花，窗台和架上种满了花草，郁郁葱葱，身在其中，人的心都不由得静了下来。
墙上贴着旧报纸新闻，几张表彰奖状，还有一些看得出年代的照片，有个人照也有集体合照，看得出主人年轻时的充实痕迹。
“金凤女士，抱歉还来打扰您。”
金凤将泡好的红茶放到于莉面前，慈笑道：“退休的人时间很多，不怕打扰。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于莉道：“是，今天来主要是想澄清一件事。教授并没有不想见您，是我们的工作才导致这个误会。请您务必原谅我们，再去养老院跟教授见个面。”
金凤面露诧异，看着于莉，片刻后，神情重新转为平淡，“让你为难了，还特地跑一趟。”
“金凤女士……”
“葛帆不会拒绝见我，我猜到了，只是一直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说来我跟葛帆这五十年也是这样，我们都在找对方，也都在这里，却怎么都见不上。这或许就是命运使然吧。知道他好好的，就够了。”
于莉道：“金凤女士，您千万不这么想，这完全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我向您道歉。”
于莉躬身道歉，但金凤却叹息地摇了摇头。
姜明月也忙劝道：“教授真的很想见您，我可以作证，哪怕他根本不知道您的真实情况。”
金辉也开口道：“姑婆，您可是一直鼓励我追求梦想，到您自己怎么能这样就放弃呢。”
金凤好笑，“这怎么能跟梦想混为一谈？是我不想拖累他。”
金凤笑容微微收了收，显然有未尽之言。金辉明白金凤的意思，请姜明月和于莉两人出去。
到了门外，于莉问金辉原因，金辉本不想说，但因为姜明月的缘故，还是将内情告知。原来金凤得过乳腺癌，经过很多年的痛苦治疗终于恢复，但医生说随时可能复发。这些年也不是没有人追求过金凤，但多数没等金凤拒绝，在知道她生过病后便不了了之。
金凤虽然从没想过连累谁，但被这样接连拒绝还是难免受伤，因此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冒失去挚爱的风险。她自私地决定把和葛帆之间长达五十年的等待和爱慕，稳妥地留在生命里，留在最美好的记忆深处。
金辉道：“我看姑婆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你们再怎么劝也没用的。”
于莉苦笑，摇头，“不是这样的。记忆再美好也抓不住，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认定的爱人。如果连这点都不相信，又怎么有勇气独自走下去呢，金凤女士这些年不就白等了吗？她应该相信教授。”
如果信，请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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