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连忙说道：“末将不知陛下亲临，没有开门，十恶不赦，还望陛下给我一个机会，明天让我做先锋，让我能战死在沙场上。”
顾惜年也摆摆手，平心而论，这个守城将领也不算做错，毕竟他们来也没有先通知，他也就是当时生气，冷静下来了以后，也没有再发火。
最主要，看着他，看着这些士兵，每个人都是缠着绷带，疲惫不堪。
他再大的火气，此刻也不忍心再对他们发火了。
轻声道：“朕赦你们无罪，大家辛苦了，都下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朕，今天晚上。朕，替你们守城。”
然后对尉迟辰道：“吩咐下去，亲卫营，来朕这来守城，再派人，守住其他三个城门，让北疆军，好好休息一下。”
彭真，还有北疆军的士兵皆是虎目含泪，跪下磕头道：“多谢陛下！”
他们是败军之师，陛下却如此对待，纵使是他们这些铁血汉子，此刻也不免红了眼眶。
顾惜年道：“朕出兵之日便有言，介胄之士见朕不拜，只需行军礼。”
彭真起身，对顾惜年躬身作揖，高声道：“多谢陛下！”
顾惜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休息吧。”
彭真此刻也已经忍不住眼中的泪水，两行泪水落在了，沾满灰尘的脸上，冲出两行与旁边格格不入的痕迹，沙哑着声音说道：“北疆军为国，从来不言苦！”
顾惜年也眼睛微红，点点头。
亲卫营赶到城楼，接过北疆军的位置，由彭真带着往楼下走去，下去了。
顾惜年道：“向北疆军的勇士们，行礼。”
说着便带头，朝北疆军躬身作揖。
亲卫营也随之作揖。
天子之躯，不屈于势，当屈于国士。
英勇奋战，至死不屈。
他们，受的起这一礼。
北疆军不是输给了敌国，而是输给了自己人，他们是为朝廷的失败在买单。
顾惜年作为国君，他们也当受此礼。
彭真和身后的北疆军，颤抖的回了一个礼，然后往城下走去。
是夜，顾惜年站在城楼上，虽然经过血战的他，没有一点帝王的仪态。不过在亲卫营，北疆军心里，他已经是他们要用一辈子去追随的君主。
尉迟辰也笑着看向顾惜年，恍惚间，他好像看见，顾惜年身后出现了先帝的影子。
早些年，他也私下说过，忧心过明盛的未来，觉得如果安墨阳百年之后，明盛或将衰落。
现在他很明确，在眼前这个还没到弱冠之年的少年的带领，或许明盛不一定会繁荣昌盛，不过一定不会丢掉他的气节，他的尊严。
第二天清晨，顾惜年才打着哈欠去睡觉。
等他睡醒已经中午了，起身问道：“敌军有没有动向？”
一旁的顾惜朝答道：“只是重新派人围住了南边，便没有再有行动了。”
顾惜年点点头，起身道：“召所有将军来，我有事和他们商量。”
“是。”
……
城外北莽中军大帐，一个中年女子披甲坐在高位，冷眼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这女子便是北莽大将军，此次北莽军的统帅，穆娴。
底下跪着的则是，北莽军负责攻击东江城南边的，狼师左部统领，赫召里。
穆娴冷声道：“这就是你狼师的反应能力？敌军一个夜袭，便让你们伤亡了上万人？可真的是丢你们将军的脸啊。”
赫召里回道：“末将只是没想到，会从南边又杀过来一只战斗力这么强的敌军。”
穆娴也被他气笑了，冷笑道：“没想到，没想到，那你想到了什么？还敌人战斗力强，分明就是你们太弱了。”
赫召里不敢再顶嘴，默默的挨着骂。
穆娴又骂道：“不说话，你是不是不服？还是完全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
赫召里：“？？？？”
他是单纯不敢说话了好吧……
穆娴摆了摆手道：“下去好好反思，日后再出现这种事，你这个统领就换人吧。”
赫召里弯腰离开。
穆娴又骂道：“葛鲁童那个废物呢？”
底下人答道：“葛将军左臂被烧伤，现在还在军医那。”
穆娴冷哼一声道：“那个废物还好意思在军医那里养伤？让他伏击敌军，结果连敌军面都没见到，二万大军就被烧死六千。”
底下众人皆是没有敢说话。
穆娴环视一周冷声道：“未时三刻继续攻城。”
“是。”
……
顾惜年把所有人都喊过来以后，询问道：“昨天晚上伤亡情况如何？”
潘胜答道：“死一千一百二十三人，伤七百五十五人。”
顾惜年沉默了一阵，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才明白，这些冰冷数字都是一条条性命，里面很多的人，可能昨天，前天还和你有过交集，今天就成了里面的一个“一”。
过了一阵才沉声说道：“把他们的名字都好好记下来，一个也不能漏。”
顾惜年接着说道：“城中现在情况怎么样？”
彭真道：“粮食的话，本来只有我们还能撑一个月，不过要支撑大军的话，恐怕只能支撑五天左右，箭支滚木垒石也快耗尽了。”
顾惜年手指在桌上轻点，问道：“城中还有百姓吗？”
彭真答道：“敌人攻打大同关的时候，我们便让这些城的百姓全都内迁至当阳城了，此刻城中没有百姓。”
顾惜年一听便说道：“好，既然如此，东江城便留给他们吧。”
一个将领道：“陛下，我们好不容易才来这里，就这样把东江城送给北莽吗？”
彭真便说道：“是该弃守东江城了。东江城城防老旧，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我们坚守于此地不过是拖延时间，等待援军，既然援军已经来了，东江城丢了便丢了吧。”
潘胜道：“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救人，不是守城，东江城内物资这么匮乏，强行守城恐怕得付出很多将士的性命。干脆就给他们吧，到时候大军到来，我们再反攻回来。”
其他将军也没有再说话，虽然很不甘心，不过此刻放弃东江城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顾惜年道：“既然如此，今晚我们便杀出城去。”
“不过，走之前还得给北莽军留一点，小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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