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寺庙里，红烛香火，袅袅升起，当然很不合时宜的，还混着火锅的香味。
锅底沸腾，花椒翻滚上来，一片片牛肚冒着油花。
对面坐着的两位和尚面色如常，两张脸就仿佛从一个模子里刻印出来，就是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
“妖，这是我们佛门的地盘，三日之前就已经宣布，佛门三千里之内，所有的妖，必须离开。”
“人神宴即将召开，你们妖族到了现在还不肯收敛，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反正人神宴，也需要大量的妖当靶子。”两个和尚一人一语，手里的佛珠散发着光明。
程明双手负背，不是潇洒，而是被绑在了这里，难以动弹。
“那……要不，我先吃了火锅再说。”程明唯唯诺诺道。
“祸从口出。”一位高僧低沉的声音响起，下一刻，程明的嘴巴就被迫闭上，因为有经文烙印在了他的口唇之间。
佛说，祸从口出，妖言惑众，不得言。
程明欲哭无泪，眼睁睁看着那沸腾的火锅浪费。
“两位大师。”
施碗碗入内，恭敬道。
佛门僧人，很受人尊重，尤其是在佛门的管辖范围内，哪怕是夜帝城，也是以佛门为首。
“施小姐。”两位僧人起身，双手合掌，很有礼貌。
施碗碗的名气不小，因为她的父亲是一位真筋境强者，当年还在寺内为其求得一尊玉碗。
“贫僧量心。”
“贫僧量德。”
施碗碗含笑，这也是她放心的原因，基本上佛门中人，都认识她，而且佛门和他们施家也有些许交情。
寺庙里不大，所以大队伍就驻扎在外面，里面只有不到十人。
陆锋迈步进来，笑眯眯的看向程明，后者一脸惊悚，只是他全身被定住，就连声音都无法发出来。
“人生何处不相逢。”陆锋笑道，只是他面对的是两位僧人，但却是说给程明听的。
对于程明，他倒没什么杀心，再经历了山外那一次尊者降临后，他便明白，妖也罢，人也罢，不过都是利益使然。
“两位大师，我说的是，人生随处遇佛，没想到在这里都能遇到佛门高僧。”
“高僧不敢当。”量心和尚谦虚道。
之后便无话。
寺庙内铺满了枯草，两位僧人盘腿坐在地上，始终不曾睁眼，低头念经。
裘家公子裘侯，则是靠在门口附近，身边侧身而立着一位大汉，蒙着脸面，只露出两只锐利的眼睛。
施碗碗则是在清理寺庙里的佛像，佛像虽然破败，但却有香火，而且散发着光明，令人温暖而舒服。
这个世界上，没有生灵不喜欢光明。
哪怕是山外的月光，都是一种光明。
周吕尽责的站在一边。
因为有光明，所以这里很安宁。
唯有陆锋，大摇大摆的坐在程明的对面，把木棍削成了筷子，大块朵硕的吃了起来。
程明盯着陆锋，陆锋无视程明。
“牛肚不错……越烂越好吃。”
“这鹅肠老了……”
“不要这么看着我，我吃火锅，会给你留点火锅底料。”
程明差点气晕过去。
这叫什么？
是人是鬼都在秀，唯有陆锋在吃肉。
施碗碗闻着味儿，眉头紧蹙，因为玉碗的关系，她对佛门十分敬重，所以看不得有人在寺庙如此。
“这是寺庙，不得吃荤。”
陆锋用舌头舔了一下满嘴的油水，不得不说程明从山外带来的火锅底料还真是地道。
陆锋笑道：“你都知道，在佛前吃香喝辣不合规矩，为何这两位大师不知道？”
施碗碗一顿，她这才发现，那两位僧人一直在默念经书，竟然对此不管不问。
量心、量得两位大师睁开了眼睛，正要说话，却被陆锋抢先一步。
“两位大师，应该是有要紧的事情在心，我观二位有些心神不宁，不是不提醒，而是忘记了提醒。”
“比如，这事情是要杀我们，你们收了那人的好处，一时间贪念而起，但又是第一次作案，所以便有了犹豫。”
闻言，周吕瞬间拔剑，站在了自家大小姐面前，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两个和尚。
他从剑门而来，剑门当年和佛门齐名，所以并非忌惮佛门。
施碗碗也不是傻子，作为一位真筋境强者的女儿，虽说没怎么出门，但基本的江湖经验还是懂的，经过陆锋这么一提醒，瞬间反应过来。
“两位大师，既然事情已经败露，那就不要犹豫了，事情成，我裘家自然愿意接纳你们，你们可以还俗，来夜帝城享受荣华富贵。”
“哎……”
随着一声重重的叹息，量心和尚微微抬眼，他的眉毛很淡，又没头发，所以感觉整个人光秃秃的。
“施小姐，对不住了，我们需要你身上的玉碗，也需要裘家的帮助，否则我们的境界，一辈子无法前进。”
两人诵经。
静波寺内，那尊有些年代，失去了光泽的佛像，忽然散发出纯净的佛光。
路尽见佛。
如果是一般人，在这个时候一定会顶礼膜拜，内心激动不已。
可对于施碗碗等人而言，这哪里是佛，分明是一柄杀人的刀。
外面响起了厮杀之声，飞马嘶鸣，像是有刀割裂它们矫健的肌肉，鲜血味几乎弥漫了起来。
火锅还在烧着，火焰不大。
寺庙内火锅味比杀气还重。
裘侯笑眯眯道：“施小姐，我们两家争斗数年，在这一代，你和我的天赋是最好的，但夜帝城只是一个小城，资源有限，如今资源几乎要匮竭了，只能等到十万山倒后前去山外，可谁都不知道十万山什么时候倒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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