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人走茶凉，以前总把贤侄挂在嘴边，叫的不知多好听，现在就差装作不认识我了。”
程觉不以为意，心里直翻白眼，旁边那名黑衣男子高傲异常，从头至尾，更是没瞅过自己一眼，擦肩而过时，能隐约听到他们偶有争执，似乎在讨论什么关于通缉犯的事情。
“莫非，他们此时讨论的事情，和上次在山神庙里，与常昆兄弟说的那甚么仙缘有关？”
程觉耳朵直棱起来，故意放缓脚步，心头默默猜测。
零星间，两人似乎还提到几个词，什么仙门，秘籍，异宝之类的，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隐隐约约间，还是听不大真切。
“也罢，此事龙蛇混杂，听他们所言，连知府衙门都在密切关注，届时必定高手如云，咱现在细胳膊细腿，还是别胡乱淌这浑水。”
等小老头一行人，转过回廊拐角，隐约交谈声瞬间远去，程觉眉毛微蹙，默默思索出神，半晌才摇头苦笑，直接朝藏书楼而去。
会客厅内，一行人鱼贯而入，两人分宾主落座，侍女送上香茶糕点后，尾随其他仆役，一齐退出了大堂。
黑衣男子解下身后木匣，放在手侧，大马金刀的坐下，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茶沫，沉声道：
“司徒老兄，知府大人命我前来，到底所为何事，你既已知晓，又何必多番推脱？”
司徒将明略默，捋须又捋须，半晌不语，扫视厅堂左右，发现闲杂人等都已退出，这才叹气道：
“吴老弟啊，关乎仙门之事，老夫也是不得不慎重，非是我不愿帮忙，而是我早已气血衰竭，都是半截入土的废人了，实在是爱莫能助。”
“哼，”黑衣男子吴石轻哼出声，眸底闪过厉芒，忽然举起茶杯，轻轻一甩。
“嗖！”
“吴老弟，火气别这么大嘛。此为我珍藏多年的雨雾茶，一般人可品尝不到，还请消消气。”
司徒将明微笑，伸出一根手指头，将距离额头半尺，兀自嗡嗡旋转的茶杯，死死定在半空，随即手轻轻一挥。
茶杯瞬间原路返回，嗖的一下，稳稳落在吴石身侧的茶几上，内里茶水分毫不洒。
“好的很！”吴石眸光微寒，夜枭般的笑声响起，猛地一拍椅子，皱眉道：
“司徒将明，知府大人有令，县城所有势力，都需听从我号令，你难道敢违抗不成？”
司徒老头面色如常，伸出手指，轻敲桌椅，颔首道：“知府大人有令，老朽自然不敢不从，本院所有护院武师，任凭吴老弟调遣。”
“呵，好你个老狐狸！”
吴石两条眉毛一挑，眼眸微睁，半晌默不作声，随后才平复下怒气，漠然道：“半月前，在府城之内，我曾遇到那人的一个徒儿，可惜大意之下，被其逃得一条性命。那人行踪飘忽不定，若是断了这条线索，恐怕再难算计于他。”
司徒将明摇摇头，原本老神在在的样子消失不见，闻言苦笑道：“餐风饮露之人，再不济，也不是我等凡夫可比，怎会被轻易算计？眼下他徒儿逃到附近，尔等既已知晓，附近数县的帮派势力都闻风而动，一个个摩拳擦掌，想来你们早有定计，又何必拉老夫下水？”
“哼，一群乌合之众，摇旗呐喊尚嫌累赘，要来何用？一个个不是心怀鬼胎，就是贪慕权势，真个要用命，哪个不惜身？”
吴石嘿嘿冷笑，脸上满是不屑，粗糙手掌抚摸木匣，恳切道：“司徒老兄，实话跟你说吧，那人的徒儿虽然滑溜，但迟早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在下所虑者，不过是那人而已。这贼厮虽然手段诡异，但终究也是肉体凡胎，只要你我联手，何愁定计不成？
只要谋得修仙秘籍，你我皆可同享，何须再郁郁久居人下？届时，我俩共参神功，以后必是同道中人！想一想，御剑飞行，上九天揽月，长生不老真仙人，将是何等逍遥快意！”
“唉，吴老弟，你就别强人所难了，此事休得再提。”
司徒将明睁开眼，手捋了捋胡须，连续数次，斜瞥了男子一眼，端起茶杯轻抿半口，却只是漱了漱嘴，又吐了出来，干咳一声，沉声道：
“修仙之人，手段诡异莫测，非是你我可敌。再说，就算侥幸谋得秘籍，老夫今年六十有余，拿来也是无用。
吴老弟，我劝你一句，千万别被知府大人当枪使。修仙秘籍再诱人，也得权衡利弊，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是得不偿失。
再者说，老朽前些年受了内伤，功力早已大不如前，现在只想颐养天年，含饴弄孙，乘着这把老骨头还没散架，我还想多享几年清福呢。
看在我们同出一门的份上，还请高抬贵手，不要再逼迫于我。至于其他要求，全依老弟，如何？”
“好好好，司徒师兄，你做事果然滴水不漏。”
吴石脸色铁青，双眸微眯，一把抄起桌上木匣，大踏步走出大厅，推开门，头也不回的喝道：
“老东西，别后悔！以后某若侥幸夺得仙缘，你千万别来纠缠，否则休怪我心狠手辣！”
言罢，吴石背负木匣，冲到门外，一步一步踩在空气中，身形犹如踩住阶梯，不一会儿缓缓拔高十余米。
他体内的先天真气鼓荡，撑起一个生生不息的护体气罩，将天空飘落的点点雪花排斥至三尺开外，浑身的气势如波涛汹涌，令人不敢直视。
吴石悬在半空，冷冷瞥一眼司徒将明，随即纵身飞跃，整个人化作一连串残影，脚尖在几处屋檐顶端轻点，好似飞鸟一般，极速穿行在亭台楼阁之间，渐行渐远，不久就消失无踪。
“呵，老朽自知时日无多，又怎会亲身犯险呢。”
司徒将明站在门口，目送吴石逐渐远去，面上表情一时阴晴不定，半晌才摇头叹息，喃喃自语道：
“修仙之人，手段高强，平素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何算计？吴老弟啊，你作为恩师最疼爱的小徒弟，可千万别令老夫失望。”
噗嗤一声脆响，身后大厅内，刚才吴石落座之处，那套茶几，桌椅，茶杯等物，突然犹如风化一般，瞬间化作漫天齑粉，飘落满地。
“脾气还是那么火爆，”司徒老头摇首失笑，眼眸微微眯起，背负双手，意味不明道：“年轻的感觉，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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