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是去是留
贾蔷得知贾珍起来了，先是不由得神情一紧，但随即又平静下来。
想着如今贾府已经变天了，怕什么？即便贾珍起来也没有说话的份儿。
想通这一节，贾蔷便怂恿贾蓉道：“你父亲起来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我去过了，可父亲不见。”贾蓉回道。
“你啥时候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昨儿晚上，很晚，你都睡了。”
“哦，可你是他亲儿子，为什么不见你呢？”贾蔷问道。
“别说是我，太太都没见呢，恐怕还不想见人吧，像我当日一样，心里有很大的负担。”贾蓉如是般说道。
贾蔷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既然你父亲已经起来了，那东府这边的管理权，到时候是不是要交给他呢？”
“我也不知道宝二叔怎么想。”贾蓉摇了摇头回道，“这也不是我们考虑的事儿，到时候宝二叔交给谁就是谁。”
“那你是愿意继续留在这边，还是跟随宝二叔去那边？”贾蔷又问。
“看宝二叔安排吧，他让我去就去，让我留就留，不过说实话，我并不是他想带过去的人。”贾蓉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
“为什么这样说？”
“难道不是吗？我一无是处，对他没有任何价值，只是累赘。他需要实干的人，能够为他创造财富，我去了能做什么？”
“呵，怎么现在变得如此低调呢？”
“我只是正确认识自己，摆正自己的位置罢了。”贾蓉说道，“你看看宝二叔最近的招募，应聘者第一条就是要有一技之长，你再看看我，有什么过人的长处？”
“这么说，我们到时候都不必跟去？”
“你可以先去问问宝二叔，看他是什么态度？”贾蓉反过来也怂恿道。
“你说心里话，到底想去还是想留？”
“我无所谓。”贾蓉认真地回答说，“我是觉得去也行，留也行。”
“去也行，留也行？”贾蔷低头沉思，喃喃地问道，“虽然你父亲起来了，可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想跟着你父亲守在这里？”
“我父亲早已经失势了，跟着他还能做什么呢？”贾蓉感叹地摇了摇头，“难道还跟着他吃喝玩乐吗？我已经腻了，再说宝二叔对两府都已经整顿过，也不允许呀。”
瞧贾蓉这家伙竟还说得有模有样的，贾蔷不禁问道：“这可是你的真心话？”
“我几时骗过你？骗你是小狗，我虽然没本事儿，可人又不傻。”贾蓉道。
“这回你总算是识时务，明事理。”贾蔷竖起大拇指赞道。
“这是明摆着的道理嘛，原来或许还有疑问，如今两府里谁看不明白？但凡与宝二叔唱反调的都不会有好结果。”
“你怎么把宝二叔说得像魔鬼似的？”贾蔷有心提醒道。
“我不过将心里话说出来罢了，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宝二叔有能力威望高，当然得以他马首是瞻了。”贾蔷道。
“是啊，我没有反对，打心里也是这么认为，必须以宝二叔马首是瞻，那是不是意味着不能与他唱反调？唱反调这里便没有立足之地，琏二叔就是最好的例子。”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所以我说要听宝二叔的嘛，他让我们留就留，让我们去便去。”
“要不，我们去问问宝二叔？”贾蔷以征询的语气，“反正迟早要做出选择的嘛，早问清楚，我们也好有早的准备。”
“兄弟你去，我这时候最好避嫌。”贾蓉给自己找了一个貌似合理的理由。
“那行吧。”贾蔷只得点头答应，然后独自一人去找宝玉——这更符合他的心境。
其实他与贾蓉也不是第一次谈及这个问题，毕竟这里人人都需要面对、抉择。
只不过，贾珍突然起来了，所以他担心会不会影响到贾蓉的心态。
怎么说贾珍都是贾蓉的父亲，父子俩关系血浓于水，当然要考虑进去。
而且贾蔷也越来越发现，贾蓉这家伙的脑子其实不错，只是没用到正途上。
见了宝玉，贾蔷将贾蓉的态度告知。
关于哪些人该去该留的问题，尤其比较重要的人物，宝玉当然早就考虑好了。
故而对贾蔷说道：“你与蓉哥儿到时候都随我去那边，留下的可能性很小。”
贾蔷担忧地道：“可我与蓉哥儿谈及这问题时，都感觉自己一无是处，过去了能为宝二叔创造多大的价值呢？”
“那也不能留下来颓废掉，到时候我会给你们安排，暂时不用考虑这个。你倒是要留心你的珍大爷，他既然那么能忍，说明我们之前都小看他了。”宝玉嘱咐道。
“明白，我会密切关注。”贾蔷点点头。
“去吧，有事儿随时来找我。”宝玉一抬手，让贾蔷去了。
原本是想着，如果贾珍没有起来，东府只能交给贾蓉打理。
可现在贾珍起来了，贾蓉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万一父子俩又回到当初的状态呢？
那关于东府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所以贾蓉肯定要带过去。
至于过去能做什么，到时候再看。
都是年轻人，即便真的一无是处，只要用心学习也还来得及，一切都不算晚。
再说了，对于贾府嫡派子孙，尤其是年轻人，必须严加管束才行，不能放任。
贾蓉可是东府那一辈儿中唯一的子孙。
虽然不敢指望他将来能有多大作为，但最起码一点：不能将他养废了。
瞧贾珍起来后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想要和解的意思，表明心态依然是个问题。
倘若这时候还让贾蓉日日跟着他父亲贾珍，保不齐刚掐灭的火苗儿又要燎原。
贾蓉得知宝玉的决定，当然高兴了。
想换个环境不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吗？
只是身无一技，不好意思说去。
如今可是得到宝玉的亲口承诺，他恨不得马上搬过去，一切从头再来才好呢。
想一切从头再来的也不止贾蓉一人，尤氏都有这个想法。
所以，当看到贾珍起来，尤氏第一念头就是赶快逃离这里。
否则对她无异于一种折磨，她都不知道如何与贾珍交往了嘛。
这时候又不禁让尤氏想到凤姐，不得不感慨凤姐的敢作敢为。
感慨中带着一股子羡慕之情，她可不敢像凤姐那样将人挤兑走。
但她如今已经习惯了一个人。
正有一茬儿没一茬儿地想着，丫头跑来禀道：“太太，太太，老爷叫你呢。”
“叫我？”尤氏不由得一激灵，顿时感觉紧张起来，问道，“他叫我什么事儿？”
“我也不知道，只说让太太去。”
“好，我知道了，换一身衣服，马上就过去，你先去回复吧。”
传话的丫头去后，尤氏的心情还未能平复下来，所以静坐好大一会儿，然后才换衣起身，途中感觉全身凉飕飕的，原来冷汗直冒，越靠近贾珍越是如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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