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都是演员
王夫人见凤姐也跪下，忙喝道：“凤丫头，你瞎掺和什么？”
凤姐有宝玉的勇敢在前，且宝玉就在身边，她似乎也不那么害怕了。
“还望太太理解宝玉眼下的处境，老爷外调当值，或许不清楚家里的情况，但太太亲眼所见，若非宝玉力挽狂澜，很难想象我们家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
王夫人听了怒道：“我就知道你是来帮宝玉的，你俩可真是一条心哈！”
“太太，我只是实话实说，不能因为老爷几句骂，就忽视宝玉的功劳。况且怎么说家里还有老太太把关呢，倘若一味地骂宝玉的不是，岂不打了老太太的脸？毕竟宝玉哪项大的决策没有经过老太太的同意？”
“你们别总搬出老太太压我。”王夫人怒气冲冲地道。
“老太太是老了，可她一点不糊涂。”凤姐据理力争。
“那你意思是老爷与我糊涂了？”王夫人敏感地抓住话头。
“我没这个意思，正如宝玉所说，太太或许只是因为老爷生气才那么着急，老爷或许只是因为不在家不知情而生气，太太不妨设身处地站在宝玉的角度想想。”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你们都听不进去，如今也没人管得了你们。”
宝玉接道：“太太，我们都不是三岁小孩子，自己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倘若老爷回来不接受我所做的一切，我可以搬到那边儿去，他继续以他的标准与原则留在这边儿就是了。”
“听听，这叫什么话？”王夫人气得身子发颤，“好，好，好，你翅膀硬了就想远走高飞，果然是我生的好儿子。”
凤姐正欲解释宝玉不是想远走高飞，只见玉钏儿进来禀道：“老太太来了。”
王夫人没好气地抱怨道：“又是谁那么多事？怎么让老太太知道了？”
进而又对宝玉与凤姐小声说道：“你们还跪着干嘛？我又没让你们跪，难道故意让我在老太太面前不好看吗？”
宝玉与凤姐心领神会，连忙起身。
宝玉还在起身的同时将贾政的信拽进兜里，并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不过眨眼工夫，贾母便在鸳鸯的搀扶下进来了，一进来便问道：“听说宝玉他老子来信了？”
王夫人站起来，躬身行礼正要回答，只听宝玉抢道：“老祖宗，老爷是来信了，你怎么还亲自来了呢？太太叫我们来，正吩咐我们去回老祖宗。”
“我也心急嘛。”贾母笑道。
“老祖宗请坐。”凤姐忙搬椅子过来。
贾母坐下后，问道：“你老子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宝玉神思电转：“首先问老祖宗好，他说在外不能伏侍老祖宗，心感愧疚，只能每日祝福老祖宗长命百岁；其次老调重弹，劝我与环兄弟以及兰儿多读书，说等他回来要检查我们的学业是否有进步；然后就是一些家长里短了。”
“哦！”贾母点点头，又问道，“你老子已经知道你定亲了，他怎么看？”
“信上没说这事儿呢。”宝玉脱口而出。
“这么大的事儿他怎么不说？”
“老祖宗，我想他是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已经定好了，又是林妹妹宝姐姐两个，都是亲上加亲，让他说什么呢？”
“他不怪你没与他商量？”贾母又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信上没说，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宝玉笑道。
“你琏二哥离家出走，他也知道吧？”
“我们上次都没与他说这事儿呢，老祖宗不是叮嘱过，最好报喜不报忧吗？免得他在外担心不能安心做事。”
“这么说，他也是报喜不报忧？”
“这一点，他绝对随老祖宗，是老祖宗亲生的无疑。”宝玉调笑道。
“你老子真的没有批评你吗？”
“当然有批评。”宝玉又脱口而出，“刚与老祖宗说了，他还是老调重弹，知道我在家肯定没有好好读书。”
“就这些？”贾母歪头问。
“嗯，就这些。”宝玉确定地道。
“那我就放心了。”贾母起身。
“我送老祖宗回去。”宝玉忙搀扶着。
“好！”贾母点头道，“你送我回去，让你二嫂子陪你娘再坐会儿。”
这样，宝玉便送贾母去了。
出了王夫人的屋子，贾母忽然深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宝玉，我知道你怕我担心，所以善意地欺骗我。这一次我就忍了，但要记住：下不为例。”
宝玉为之一滞：“……”
鸳鸯摇头笑道：“老太太知道老爷在信中骂你，惹得太太着急生气发脾气，所以特意过来看看，可你倒好，与太太一道欺骗老太太，老太太不想戳穿罢了。”
靠，都是演员，宝玉尴尬地回之一笑，不禁问道：“老祖宗又是如何知道的？”
贾母说道：“玉钏儿这个丫头有心，她知道你老子骂你，你娘又生气叫你去，担心你娘会惩罚你，所以偷偷先来告诉我。”
“哦，原来如此！”宝玉笑道，“那我回头好好谢谢玉钏儿姐姐。”
“亏你还笑得出来？”贾母肃容道，“你老子痛斥你的话，你是不是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好好反思呢？”
“老祖宗觉得老爷的话对吗？”宝玉反问道，“哦，不说对错，就说合不合理吧？好像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你老子就这样，先别管。”贾母道。
“太太让我回信，那我怎么回老爷？还望老祖宗明示。”宝玉虚心地请教道。
“他骂他的，你做你觉得该做的事，只有拿出成绩来，才有可能堵住他的嘴。”
“老祖宗，怕也只是有可能。”宝玉摇头感叹地道，“而最大的可能是，即便我做出足够好的成绩，他一样还是要骂我的。”
“多想无益，你只管闷头做事。”贾母抚慰道。
“多谢老祖宗理解！”宝玉由衷地道。
“都已经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难道还会退却吗？”
“绝不会。”宝玉笃定地道。
“既然你绝不会退却，那我又岂能半途而废不相信你？”贾母感慨地道，“如今你与我，还有你二嫂子，都没有退路了，我们现在是坐在同一条船的人，只能破浪前行。”
“老祖宗！”宝玉鼻子一酸，发现自己原来也有词穷的时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的心情我理解，不用多说，你去忙你的吧，有鸳鸯陪我回去就行了。”
“那老祖宗慢走！晚上我再去看你。”
“要是忙，就不必来了。”贾母道，“如果不忙，干脆把黛玉、宝钗，还有你二嫂子都叫来，人多热闹一些。”
“好，那晚上见。”宝玉扭头去了。
尽管他努力控制再控制，可没走两步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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