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时间，交代好了织布机技术改造的工作。吃过中午饭，王嘉福背着个黄书包，悠闲自得地来到蔡东来的办公室。
“咳咳咳，咳咳咳！”
刚进屋，见蔡东来正在浇花，王嘉福就故意咳嗽起来。
蔡东来回头看是王嘉福，又转过头来继续浇花，道：“工作计划做完了吗？要赶工作进度，跟wogan工作别总磨磨蹭蹭的，这方方面面的时间不等人。厂领导班子会上定的事儿，必须按时完成，不能耽误。”
“咳咳咳，咳咳！蔡厂长，工作计划我做了一多半了，我有点儿难受，发烧咳嗽，路过医疗器械商店刚买了一个温度计，就急着跑到你这儿来汇报工作了。有一些东西我弄不明白，来请教你。咳咳咳，咳咳咳！”王嘉福咳嗽道。
“咳嗽发烧你到我这儿干什么，该去卫生所看医生，我能管了你咳嗽发烧吗？瞎整呢！”蔡东来道：“这方方面面的，什么都得手把手告诉你怎么做。一个好的部下，都知道自己怎么做，你可倒好，来我这儿治病。”
“咳咳，咳咳咳！不是，蔡厂长，你理解……”王嘉福刚想说“你理解错了”，但马上想到上次因为说这句话遭到蔡东来的强烈不满，便说：“蔡厂长的理解总是在我们常人之上，不愧为领导干部，优秀的首长。咳咳咳！”
“哎哎哎，你怎么什么意思呀，什么叫‘常人之上’，话里话外说我不正常，对吧。你这个年轻人才转正几天就转着弯子侮辱领导，这方方面面的拿领导耍戏是不是？”蔡东来道：“别看你转正了，厂部要开除你照样轻而易举开除你。”
“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蔡厂长。”王嘉福道。
蔡东来浇完花，回到办公椅子上坐下。王嘉福见蔡东来坐下，才敢坐到办公桌对面。他的右手始终捂在书包上。
王嘉福心说：CNM的蔡东来，在你面前我还不敢说话了，说什么你都能挑出毛病，我这一拳打死你算了。
“蔡厂长我可能是发烧烧懵了，咳咳咳！要么你看看我手热不？”王嘉福说着，将右手摸到蔡东来的手背上，道：“你看看，是不是挺热的。咳咳咳。咳咳！”
王嘉福的手可不很热嘛，他书包里藏着一个暖水宝，温度足有四五十度。
“拿走你的破手，领导的手是你随便碰的嘛。这方方面面的，一点儿礼貌都不懂。”蔡东来道：“嗯，是挺烫。赶紧去卫生所，别有什么毛病传染给我了。”
“我刚才量了一xiati温，三十九度二。”王嘉福拿出上衣兜里的体温计，递到蔡东来眼前，道：“我昨天晚上咳嗽了一夜，有点烧迷糊了，真得去卫生所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儿。咳咳咳。咳咳！”
“去去去，赶紧走。这方方面面的，不能马马虎虎，以后咳嗽别到我办公室来。”蔡东来道。
“咳咳咳！那好，蔡厂长，我去卫生所了。工作计划我回头交你。”王嘉福匆匆从蔡东来的办公室溜出来。
出了蔡东来的办公室，仿佛钻出阴暗潮湿、龌龊的地府，从阎王手里逃了出来，忽然转世到人间。王嘉福似乎得到了再生的力量和信心。
一个阴暗的强权人物给他人带来的心理伤害，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也多亏王嘉福内心强大，又不断地自行排解、减压，才全身而退。这事儿放在一般人身上，时间久了没准儿会被折磨成精神病。
第二天早晨6点多一点儿，王嘉福就来到他的同学、死党高金城的家。高金城目前在千合市工具厂调质车间做工人。
高金城的母亲正在厨房做早餐，打过招呼后，王嘉福径直冲到了里屋。
高金城因体态瘦弱，人送外号高粱秆，他转动红丝网般的眼珠子，鼻梁左侧有一个小手指指甲大小的痦子。
王嘉福巴拉高金城的脑袋道：“高粱秆，赶紧起来帮我办点事儿去。”
“啥事儿，王迷糊？”高金城惺忪中睁开了眼，闪烁着鼻梁上的痦子。
王嘉福在初中时上课时总爱睡觉，人送外号王迷糊。
“大事儿呗，啥事。”王嘉福道：“高粱秆，你小姨不是在千合市人民医院化验科上班嘛，你带我找她，帮我开个急诊诊断书，赶紧的，我等着用。”
“你自己去呗，王迷糊，去了以后跟我小姨提我。我还得上班呢，哪有时间陪你去。”高金城道。
“不行，你得去，你不去恐怕这事儿办不成。快穿衣服，医院一上班咱俩就得到。”王嘉福道。
“王迷糊，我上班，不行。”高金城又闭上了眼睛，想继续睡。
“赶紧起来，赶紧的。去办完之后你再去上班，不能晚多长时间。”王嘉福一边说，一边捏住高金城带有痦子的鼻子。
高金城用手推掉王嘉福的手，道：“太烦人了，我昨天晚上睡得晚，想多睡一会儿。我靠，你到底行不行呀。”
“我给你点儿奖励，再奖励你两块电子表，行不？赶紧起来！”王嘉福道。
王嘉福之前给过高金城一块电子表，他激动得好几天都处在兴奋状态，一听说王嘉福又要给两块电子表作为奖励，立马来了精神头。他扑腾一下，坐了起来，道：“你说话算数？”
“我靠，咱哥们儿啥时候说话不算数了，赶紧起床，陪我去我就马上给你电子表。”王嘉福道。
高金城一下子转过身，双腿麻利地蹿到炕沿边，穿上鞋。道：“好，王迷糊，算你小子仗义，今天为了这两块电子表，我班不上都行！”
高金城洗漱完毕。
王嘉福在他家简单吃了口早饭，吃的是高粱米稀粥、大葱蘸大酱。
高金城有四个姊妹，一家六口围加王嘉福共七人，坐在炕上一张圆桌旁吃饭，像抢饭吃一样，煞是热闹。
早7点多钟，王嘉福和高金城走在去往千合市人民医院的路上。王嘉福说话算话，将两块电子表塞进高金城的手上。
“咋两块表都是男式的呢，有女式的没？”高金城道。
“你又没有女朋友，要女式的干啥。”王嘉福道。
“我咋的，就不许有女朋友啦？”高金城道：“我靠，别看我们工具厂女工少，但凭哥们的能力划拉一个女朋友还是没问题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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