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谁传出去的，说互助基金的钱借了可以不还。理由是王嘉福有钱，不在乎这点儿钱；王嘉福面子矮，有爱心，不可能主动催人还款。
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哪能借了钱白借呢？
另一种声调马上出来回击前一种声音。
不过所有人都缺钱是事实，无论还也好不还也罢，先把钱借下来再说，哪怕不花放到手里看着，心里也踏实。这是大家最后的结论。
于是，锅炉车间没借款的工人便趋之若鹜，生怕占不到便宜。
第二天一大早，锅炉车间办公室的大门还没开，十几个工人便聚集在门前等待借款。就连下夜班的通勤职工都错过通勤车，想要借款后坐公交车回家。几个休班的通勤职工得到消息后，还坐着通勤车大老远赶到车间。
王振友预感到今天还会有不少人来借款，直接去银行把存折上剩余的1500元全部取出，拎到办公室。赵冰心、牛成立、王嘉福到办公室后二十多分钟，才见王振友气喘吁吁地进了屋。
韩桐峰这天去办公楼开生产调度会，没有到办公室。
“哎呀，我忙三火四地去银行取钱，银行8点开门，才回来。”王振友向赵冰心、牛成立解释道。
此刻，车间里涌进了二十多个借款的职工。大家围在了王振友的办公桌前。
“别别别，别都捂到我这儿，钱别弄丢了。”王振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你们按照谁先来的谁后来的次序，排成排，先来的先借，后来的后借。别乱乱哄哄的，影响领导办公。”
大家按照王振友的要求，自动找位置排队。
“我第一个来的，排第一个。”
“我是第二个来的，排你后边。”
“我先来的，你排在我后边。”
“不对，你怎么排在我前面了，我比你来得早呀。”
“后边去，别加号哈。”
“我来得比你早，你得上我后边去。”
……
工人们乱乱哄哄，终于排成了队。
乙班司炉工薛世杰刚下夜班赶来，道：“能不能让下夜班的人先借呀，一个个都困得像没魂儿的狗一样，都大晃了，赶紧借完回家睡觉，晚上还有一个夜班呢。”
“就好像谁还没上过夜班似的，上夜班怎么就能加塞呀，滚一边去吧。”丙班司炉工付站坪讪咧咧地说道。
“我又没要加到你前面，你在那叫啥呀，怎么什么事都有你呢？真没意思。”薛世杰道。
“加到别人前边不就等于加到我前面了么，那么加不就乱套了嘛。”付站坪道。
“跟你有个屁关系，我怎么这么烦你呢。去去去，没人搭理你，你别跟我整事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怎么哪儿都有你呢？”薛世杰小脸气得煞白，道。
“咋的，不服呀，有干的意思呗？要么咱们到外面遛一遛呀，他妈的跟你说好话不听，偏要我骂你吗？”付站坪道。
“你骂谁呢？”薛世杰道。
“骂你怎么的，就骂你，你还敢怎么着。”付站坪道。
“你再骂一句试试，你再给我骂一句试试？”薛世杰手指着付站坪，喊道。
“CNM的，我CNM薛世杰。”付站坪歇斯底里。
薛世杰不再骂，挺过身，一记左拳打在付站坪的右腮帮子上。薛世杰是左撇子。
付站坪被打得站立不稳，摇晃着身子，低下头。“哎哎，你打我！CNM，你打我。”付站坪道。
薛世杰又一记左手拳砸了过去，打在付站坪的耳朵上。
众人一看两人打了起来，慌忙中上前拉架。
薛世杰打骂道：“我CNM付站坪，我早就看你是个狗人，早就想削你了。妈的，以后给我老实点，再跟我嘚瑟，我弄死你！”
“我CNM的……”付站坪骂道。
车间知步书籍赵冰心、工汇主习牛成立马上从办公桌后站起来，上前拉架。付站坪和薛世杰被两伙人拉开五六米远距离。
赵冰心道：“你们怎么能在办公室打架呢，还有没有组织性纪律性了，赶紧都给我闭嘴！”
付站坪和薛世杰根本不听赵冰心的话，继续叫骂。
“我CNM……”付站坪骂道。
“我CNM的，走，走，咱俩出去……”薛世杰道。
赵冰心见薛世杰不听阻止，继续叫号，便上前拽着他的衣服袖子，道：“你怎么回事儿呢，听不明白好赖话呢，赶紧闭嘴。你们要是再骂，我把厂保卫科的人喊来，还了得你们了。”
薛世杰听到赵冰心提厂保卫科，就更急了，使劲儿甩开赵冰心的手，骂道：“滚你maliaogebi的，你是个基霸，叫nimade狗基霸保卫科呀，你要不服，我连你一起打，CNM的。”
薛世杰是个驴脾气，沾火就着，不管领不领导的，拿起来就骂。
“你瞅瞅，还像个样子了嘛，说你两句，你还不知道好歹了。赶紧的，把他拽锅炉房去，别让他在这儿胡闹了。”赵冰心道。
“哎哎，小薛，别这样，冷静点，有什么事儿有什么话好好说呗，别别别，别这样。”牛成立。
四五个工人听从了赵冰心的安排，把薛世杰拖拽走，怒火中烧的薛世杰发出最后一声怒骂：“付站坪，你给我等着，我他妈的不废了你我就不姓薛……”
按说，对付薛世杰这种人还得车间主任韩桐峰有办法，韩桐峰喜欢开玩笑，开玩笑的过程中与锅炉车间的工人几乎每个人都处成了哥们儿，他以老大哥的身份管理小兄弟，没有人敢跟他顶嘴，更没有人敢骂他。
而知步书籍赵冰心、工汇主习牛成立两人本应该是做思想工作的高手，但他们喜欢耍官腔，拿出高高在上的架势，工人们从心里上不吃他们这套，很反感。
正在这时，韩桐峰回到了车间办公室，见工人们议论纷纷。了解情况后，他冲着付站坪道：“嘿嘿嘿，这套货。你一天贱乎乎，趁我不在办公室，到我这里作祸哈，你还想不想好了，你个小兔崽子，你答应我的事儿，怎么这几天就忘了。”
韩桐峰用手狠狠地拍打付站坪的肩膀上。
“哎哎，韩主任，我没事儿，是他贱……你别别别，别动手。”付站坪知道韩桐峰又要动手，慌忙躲闪，面带讪讪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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