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套货呀，我今天听你一天‘这套货’了，把你这破话收一收好不好。”王天依道。
“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眼皮也不抬，说道：“刚才周厂长已经解释过了哈，我这口头禅多少年了都改不过来，我也改了不知多少次，就是改不过来。我就寻思着，这辈子就凑合着这么说吧，王大队长也凑合着听着吧。”
……
王嘉福领教了韩桐峰的“艮”和他的死不认账，对于有些事情这招很管用，只不过许多人面子矮脸皮薄，抵赖和蒙混的技术不过硬，心理素质跟不上。
虽然韩桐峰拒不签字，郑伟童和王天依也算完成了工作。王天依道：“韩主任，澡堂子崩好了没。我们去洗洗澡。”
“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我打个电话问问。”
拿起电话，韩桐峰拨动拨号转盘，不听对方说，就自己喊：“哎，振武，你那边澡堂子崩怎么样了……什么？”
韩桐峰在电话里骂骂咧咧，火气很大。转过头对郑伟童、王天依说：“嘿嘿嘿，这套货。今天怎么做什么事儿都不顺呢，你说这个张振武呀张振武，澡堂子的汽阀坏了，阀芯掉进阀里打不开了，维修工正在往出扣，抢修呢！洗不了澡了，怎么办？”
郑伟童和王天依对视了一下，满脸、满身全是煤粉尘灰的两人，有气撒不出来。
“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说：“现在厂子的职工澡堂子也没到开堂子的时间，要晚上4点开，还要等3个小时。要么这样，我打电话让周厂长安排吉普车，把两位领导拉到公共澡堂子洗一下吧，委屈两位领导啦！”
“公共澡堂子离这儿多远？”王天依问。
“没多远，也就十来公里吧，半个多小时车就开到了。”韩桐峰道：“嘿嘿嘿，这套货。”
“算了吧，别麻烦千合纺织厂了。我们在水池子用凉水洗把脸得了。”郑伟童酸酸地说：“水阀不会也坏了吧！”
“没有没有，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笑嘻嘻地说：“水阀要是再坏了，说明老天在惩罚咱们呢，咱们就得好好想一想，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罪过了。千合纺织厂的水是南大井的地下水，质量好着呢，不洗不知道，你们洗洗就知道了。”
韩桐峰够损的，明明是澡堂子的汽已经崩好了，他硬是撒谎说汽阀坏了，不想让他们洗澡，给对方难堪。
韩桐峰又操起电话，让工长张振武把两条毛巾、两块肥皂送到车间办公室，分发给郑伟童和王天依，并带他们到车间办公室外间的水池子旁。
郑伟童和王天依脱工作服，装进猪皮皮包内。匆匆忙忙洗过脸，将毛巾和肥皂丢在水池子旁，转过身，拎起皮包就要走。
“毛巾和肥皂拿着吧，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满脸陪笑道：“头发上的灰都没洗掉，走路的时候掉到脸上、脖子里，到时候擦擦。”
郑伟童和王天依瞪了一眼韩桐峰，没言语，扭头就走。
这个过程中，车间知步书籍赵冰心、工汇主习牛成立、工资员王振友都在办公室，他们一言不发。
周贵奎憋火带生气地回到办公室，倒了杯水，点了根烟，心里一直盘算锅炉这边的事儿。他十分清楚，倘若劳动局的两个人查到酸洗锅炉的证据，报告到局主管领导那里，千合纺织厂或将被全市通报批评、整顿，各种处分纷至沓来，他和韩桐峰、王嘉福或将受到纪律处分，若严重一些，他们三人有可能被送进监狱。
搞点技术创新推动技术进步绝非易事，甚至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有时候，恰恰是主管安全和技术的职能部门人员，他们固有的陈旧思想阻碍了技术进步。
周贵奎在等待韩桐峰的消息。
韩桐峰和王嘉福目送两个克星后，也在纠结。
特别是韩桐峰，感到压力山大。与对方周旋了好一阵子，拒绝配合检查，且有戏弄的味道，已引起对方强烈不满，他自感车间主任的位置不保。
韩桐峰操起电话，给周贵奎汇报。
“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说：“周厂长，两个魔鬼走了。妈的，情况不妙呀！让他们找到了证据，我也给他们得罪了，以后跟他们没法见面了。”
“嘎哈呀，什么证据？”周贵奎问。
“也不知道哪个混蛋把盐酸的标签丢在了炉后，被王天依那个小兔崽子找到了。”韩桐峰道：“嘿嘿嘿，这套货。他们钻进锅筒里，看锅内没有一点点水垢，提出了质疑。我看这事儿要搞大，要坏事呀。”
“那啥，别急，我也在想办法应对。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拿被动当主动，主动进攻。有的时候进攻比防守要好，防守等于坐以待毙。”周贵奎道。
“事情都糟糕成这样了，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怎么主动进攻，你说说。”
周贵奎喝了口茶水，继续说：“你马上安排人进锅内把我们酸洗后锅炉拍一下照，多角度多拍几张，快洗冲洗出来。你再让王嘉福把酸洗锅炉的技术数据、工艺流程和国外先进的酸洗锅炉技术，整理成汇报材料。明天一大早，我带你们俩到市ZF，跟副室长直接汇报。”
“好的，我马上办。嘿嘿嘿，这套货。”韩桐峰道：“周厂长高明，这次鱼死网破，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活。”
韩桐峰放下电话，与王嘉福交代了一下让他去总结汇报材料，又找刘金东借来海鸥牌120黑白相机，钻进人孔在锅内拍照。这回，36伏灯泡也有了，而且是3个36伏白炽灯一起补光。
第二天一大早，周贵奎带着韩桐峰、王嘉福坐着吉普车，径直来到叔伯哥哥市伟副书籍、副室长周贵达的办公室。
“贵奎，你们来了，快坐。”周贵达招呼着，请三位坐到米色沙发上，工作人员取来三只白瓷茶杯，放入茶叶倒上开水。周贵达拿出旱烟口袋，道：“卷一根这个？”
“那啥，给你抽这个，我卷你这个尝尝。”周贵奎道。他给周贵达递上一支中华过滤嘴香烟，自己扯开一张卷烟纸，将旱烟铺在纸上，卷旱烟，点上。
“贵奎，你哪来的这烟，。”周贵达问：“家里还好吧，孩子们和弟妹都好吧！上次我给你带去的油茶面喝了没？喝了了告诉我，我再给你弄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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