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芳雨堂传出一声惨叫。
当看守的太监闯入屋子时，被眼前的血腥味呛得作呕。
屋内的床榻上，沐答应半张身子靠在床上，血从她的指尖蜿蜒而下，将下半身的衣裙完全打湿了，浓稠鲜艳的颜色顺着地上那坨凝固的血块缠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一名太监壮着胆子过去看，发现这名宫女打扮的人脖子上有几个黑黝黝的戳口，瑰红顺着她的脖颈爬满了脸，流到睁大的眼瞳上。
另一名太监早已吓得飞了出去。
白冷撷昏沉间，感到疼痛爬满全身。
混沌、泥泞，让她感到格外不自在。
“沐答应这一胎，怕是保不住了…”
“废话，朕是要你看辛答应的伤如何，还有没有可能…？”
朦胧之间，她仿佛听到玄寅在和谁说话。
至少走之前，还想再看他一眼。
这么想着，白冷撷缓缓睁开了双眸，眼前只有玄寅那冰冷孤傲的背影。
“皇上…”她努力发出声音，想让对方注意到自己。
“皇上…？”对方仍是背对着自己。
“皇上，您看一看臣妾，看一眼臣妾…”她开始哀求起来。
眼泪不断溢出，看不清视线，想抬手去擦，视线却变得更加模糊，她与眼前这个人的距离，好像总是让她觉得忽近忽远，琢磨不清。
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又要将她从冰冷的掖庭里拉上来做他的妃子？
他不可能不爱，大概是，没那么爱？只需要她再努力一点，只需要她再坚持一会，那些讨厌的女人就会统统消失了…
再次睁开双眼时，眼前已没了华美的摆设，精致的床铺，蒙尘的灰木床栏让她感到有些熟悉，早已发霉的补丁棉被只盖到她的腹部。
“你醒了啊，沐答应…不对，皇上已经废除了你，如今的你，恐怕只能自称奴婢了。”
白冷撷抬头看去，只见敏妃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前。
“敏妃？”
敏妃失声而笑，眼底写满无奈，“怎么，如今连尊称都不用了？看来还真是和本宫所想的一样，可本宫想不明白，你究竟是听了谁的话，为什么要自己打下龙胎？”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腹部在她清醒的那一刻开始疼痛起来，犹如钝刀在体内不断切割。
敏妃明显有些压不住脾气，开始斥责起来：“本宫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你是被人利用了，有人挑拨你和本宫之间的关系，就是为了让你腹中龙胎不保，你怎么如此蠢笨，真的上了那人的当？若非如此…”
白冷撷目不斜视地看着人，眉头一皱道：“若非如此，我的孩子就要被你夺走了！”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敏妃不可置信地看人一眼，接着上前几步冲着她门面道：“你的孩子过继给本宫，本宫可以保他一生平安富贵，绝不会苛待，是你自己断送自己孩子的前程，也绝了你自己的路！”
“我自己的路？”她冷笑着反问，随即惨惨地笑出了声：“我的路就是最后生下皇子，然后被你夺走，而我和皇上的孩子还要认你这个仇人为母？你休想！”
敏妃承认她对白冷撷腹中的孩子有谋求算计，但她也一早想好了，之后会帮白冷撷减轻处罚，起码要她活着。
可如今一看，实在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
她横眉冷对，厉声道：“本宫之前还那般信任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本宫的？好，好得很！你就在这慢慢等死吧！”
接着，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破败的屋舍，再次被锁起。
“皇上…”白冷撷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交给别人抚养，因为那是她和皇上的连系，是属于两个人的爱，不容践踏，更不容侵犯。
与其被他人夺走…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她早就想好了。但是她也没有放过那个帮别人交给自己毒药的宫女，因为是她毒死自己的孩子的，是她把毒药交到自己手上的。
如果不是这样，她的孩子起码还可以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在她肚子里多活几天。
可是那个人就非得这么迫不及待，就非得除之而后快吗？好，那她得拉上对方一起上路才行！只是可惜…这宫女背后的那个人，她怕是永远也接触不到了。
关雎宫中，敏妃被气的七窍生烟，一把就将手里的暖套丢在地上。
“一个贱婢竟敢怀疑本宫，竟敢怀疑本宫！让本宫的计策全都功亏一篑了！”
“娘娘息怒啊，为了那个疯女人，不值得。”鹭儿连忙奉上茶，被人抬手摔了个粉碎。
敏妃怒瞪人一眼，随手拿起桌上银筷甩在人脸上道：“你不是都说没问题了吗？那些日子糕点和一应精致吃食你天天送去，怎么还是这样的白眼狼！那些好处她是吃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是什么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鹭儿慌忙跪下求饶：“是…！奴婢的确按照娘娘吩咐每日送糕点，可沐答应也很受用啊，她还说十分感激敏妃娘娘，谁能想到那个疯子会做出那种事，还连累了辛答应……”
“是想不到，最后送红花粉过去的居然是辛答应，本宫这颗棋子究竟是被谁挪用？”敏妃深吸了一口气，怒气稍缓。
鹭儿将暖套拿给人，分析道：“辛答应一向和太后娘娘交好，据说其姑母是前朝宠妃，和太后娘娘关系很好，因此太后娘娘也特别厚待她，可谁能想到辛答应自己蠢，两面讨好做别人的棋子，枉送了自己性命。”
敏妃冷哼一声道：“不是她蠢，是那个白冷撷太疯魔了，本宫好好的计划全被她给搅了！当初本宫不过是看她单纯好骗，随口提点一句，谁能想到她真就毒杀吉嫔，还想出那种阴毒的法子伤了瑾贵人和林常在。”
“可是谁又能想到她蠢得对吉嫔下手，去害一个无冲的嫔妃，自己非但没有得宠，反而命不久矣，真是可笑。”鹭儿殷勤地给敏妃捏着双腿，附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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