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朝叹了口气。
祝子愈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了，他今天来这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见沈津。
如今已经确定沈今朝就是沈津，祝子愈也不再多留。
没过多久，祝子愈果真就收集了证据，证明祝家是无辜的，也确定了废太子其实不曾谋逆，当年之事是国舅一力策划。
废太子是国舅的亲外甥，可惜废太子当年不愿意和国舅同流合污，国舅认定废太子不能给他带来利益，便策划了这一起谋逆案。
而此次大燕对大魏发难，得以屡战屡胜，全是因为国舅通敌，出卖军中情报。
皇帝雷霆震怒，将国舅收监，其余一众涉事官员也没有逃掉，朝堂被清洗。
然而此番动荡，使百官丧失了一半，边关告急，眼前竟鲜有能用之人。
国舅党羽手握不少兵马，此时已经在给皇帝施压。
皇帝经历了这件事情，一下子仿佛苍老了许多，“爱妃，你如何看？”
沈今朝道，“臣妾不敢妄议朝事。”
“妄议的还算少吗？”皇帝笑道，“你每天就在小室‘垂帘听政’，听的也不多了。如今内忧外患不止，你且说说你的看法。”
“那臣妾便不客气了。”沈今朝笑了笑，然后手指随意的拿起了一本奏折，上面的名字是卫国公的名讳。
“眼下朝堂被大清洗，为了救出国舅，那些人都在逐渐冒头，圣上不妨趁机拔除这些钉子，以正朝纲。若是没有可用之人，圣上不妨启用卫国公和……恭亲王。”沈今朝将奏折放到了皇帝面前。
如今一半羽林卫围城，显然是已经被国舅策反。皇帝在皇宫里寸步难行，处斩国舅的旨意也迟迟未下。
皇帝眼神微闪，“哦？爱妃不妨明说。”
沈今朝却并不介意皇帝的反常，她现在很少用回梦香了。
“卫国公是从马背上挣的军功，手握二十万萧家军，只有卫国公才能调遣这萧家军。传闻萧家军英勇善战，但是自从卫国公年事已高之后，他们就驻守在边关，从未回过兴宁。”
“恭亲王和卫国公皆和大燕威凛侯交手无数，对威凛侯十分熟悉，数次交手胜负各半，他们俩一起去，定能退敌。”
皇帝道，“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是边关有了驰援，兴宁便陷入了孤立无援。”
沈今朝摸了摸衣袖，“如今国舅在圣上手里，他们不敢妄动。现在已经逼急了国舅，怕是要暗中相救，然后……逼宫。圣上不妨再启用卫国公的孙儿萧绩。”
“可那萧绩如今才十七岁，是个纨绔子弟，天天只知道斗鸡买酒，他能护住兴宁？”
“他能。”沈今朝笑道。
男主要是不能，其他人怕是更不能了。
皇帝又忽然问道，“朕看景昭和祝子愈两情相悦，爱妃觉得，朕给他们赐婚如何？”
沈今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窒。
不如何。
“景昭纯真可爱，祝子愈年少有为，两人情投意合，不失为是天作之合。”皇帝看着沈今朝，“朕有意让他们成亲。”
沈今朝的声音低了一低，兴致不太高，“甚好。”
皇帝笑了笑，然后就去拟旨了，先是召见了恭亲王，将旨意分发了下去。
之后的事情都很顺利，突然恢复了神智的恭亲王和卫国公悄然出了兴宁前往边关，不出一月就捷报频传。
而兴宁，萧绩也一人挡在了圣驾面前，硬是平了这场叛乱。
恭亲王和卫国公重掌兵权，萧绩被封赏，管着兴宁的安危。
因为沈今朝这个意外，萧绩没有再和景昭公主相遇，祝子愈和景昭公主也没有了误会。
一个月后，萧绩娶刑部尚书家的嫡小姐，祝子愈娶景昭公主。
祝子愈已经出了提刑司，被封郡王，掌管所有刑狱法司，和萧绩两人分工明确，护佑兴宁。
沈熙也被正式的成了恭亲王的王妃。
眼下一切安定。
外面已经飘雪，沈今朝伸手接了几片雪花，神情安静。
想来她和冬雪之日应该很有缘吧。
身后的皇帝重重的咳了几声，沈今朝回过身来，去扶住他，“圣上的身子愈发的弱了。”
“其实，朕一直都知道你的目的。”皇帝看着沈今朝，笑了笑，“你接近朕，不是因为趋炎附势，不是为了荣华富贵。你想杀朕。”
“与你的这些日子是梦，但是我很快乐。雩娘……汝瓷，我已经是强弩之末，时间不多，你可否给我一个，一个真切的拥抱？”
沈今朝想了想，还是让皇帝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皇帝没有说话，沈今朝也没有再开口，外面是雪絮絮的落着。
沈今朝心里一片迷茫。
许久之后，皇帝已经没有了呼吸，沈今朝神色平静的让人报了丧。
沈今朝再回来替皇帝收整仪容的时候，才发现皇帝的袖中藏着一份遗诏。
是禅位遗诏。
沈今朝叹了一声。
恭亲王很快就登基了，皇帝的丧仪也很盛大。
沈今朝成了太妃，她挑了一个比较偏僻的宫殿住了进去，只有一名刚进宫的小侍女和她住在一起，照顾她的起居。
祝子愈来的那天是除夕，他带了一个食盒，里面都是精致的吃食点心。
“说起来，你也算是我的妹妹，这个除夕，便只能和你一起过了。”祝子愈道。
沈今朝穿着素衣，头上簪着一朵白绢花，是在为先皇守孝。
祝子愈觉得刺眼，偏了偏目光。
沈今朝让小侍女送了一坛酒进来，“这样的日子，还是喝点酒好。”
“你还在守孝。”祝子愈淡淡道。
沈今朝微微眯了眯眼，“那又如何？”
“……”祝子愈看了她好一会儿，“祝……汝瓷，你有没有想过离开皇宫？”
“没有。”
“难道你想后半生都这样凄凉的在这里过了吗？”
沈今朝似笑非笑的看向他，“祝大人这话问的奇怪，我不在宫中还能在哪？”
“我可以带你走。”祝子愈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天涯海角，都可以去。”
沈今朝愣神的看着他片刻，然后噗嗤一声笑了，“祝大人真是爱开玩笑。对了，你和景昭的婚事将就，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就……送你们一支舞吧。”
沈今朝起身，回了内室换了身舞衣出来，衣香鬓影。
祝子愈捏着酒杯，恨不得马上带她离开。
突然，沈今朝忽然吐出一口血来，虚弱的倒在了祝子愈怀里。
祝子愈大惊，“你……”
“祝子愈，这一支舞，你取个名吧。”
祝子愈抿着唇，没有说话。
沈今朝笑了笑，“其实，我不叫雩娘……也不叫……祝汝瓷，我叫……叫……沈今朝。祝子愈……你要记我一辈子。”
外头的雪絮絮，祝子愈在寒风下点了头。
怀中的没人逐渐没了声息，祝子愈忽然低声喃喃，“就叫……祝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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