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勉强让自己冷静。
也告诉自己要冷静。
锦瑟在床上冷汗盈盈。
她不能倒下。
若是她都慌乱，娘娘该怎么办呢？
她一定要冷静。
然后她断断续续听着金色的吩咐，颤抖着手操作。
慢慢地，她也变得从容不迫起来。
她本就是逆境中长大的人。
适应能力强大。
没一会儿。
她便再也不颤抖。
她给锦瑟接孩子时，看见下面蜿蜒不停的血水，还是慌了一下。
这一下让她再也无法下手。
猛然一只如玉般苍白的指骨将她捏住：“芍，芍药，不，不怕！”
锦瑟专注盯着她的眼睛。
一瞬间仿若给芍药无穷的力量。
她仰头深深吸口气。
再次放手一搏。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
芍药的手都有颤抖，脸上的紧张也变成喜悦。
“我，我终于把孩子接生出来了！”
“好漂亮的孩子，娘娘您看看是个男孩儿！”
“娘娘！”
锦瑟深沉地晕了过去。
只来得及听清孩子的性别。
生这个孩子她几乎耗尽了她最后的力量，再也支撑不下去。
伏阙今天一直心神不宁的，右眼皮跳的厉害。
他看不进去奏折：“刘德全，凤栖宫今天有什么事情？”
只要听到那女人的消息，好的坏的他都欢喜。
他有些疲倦，今天在丽妃宫里陪了大半天，本就不是个多情和温柔的人。
要不是为了目的……
哪知，这话刚问出。
刘公公，面色惨白，猛然跪地道：“回，回皇上的话，凤，凤栖宫出事了！”
“你，说什么？”
……
男人大步跑向凤栖宫的方向。
脑海里飘着刘德全的话。
皇后娘娘难产，接生婆不在，如今性命危在旦夕。
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啊！
鲜少有过紧张失色的模样。
这一刻。
他竟是摔了一跤，是那样的狼狈。
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是给她喂了心头血了吗？
医生说，最近修养的很好。
是可以活几年的。
怎么会这样？
他不信。
不信！
一定是那个女人使的计谋。
她像看自己难过。
对，一定是这样的。
她惯会利用人。
她是妖。
她怎么会死？
跑到凤栖宫的外面，他的脚怎么也踏不进去。
看着里面凄凉的画面。
心头一片死寂。
已经有人在准备挂白绸了！
“你们在做什么？”见此，帝王大怒。
那几个下人吓得花容失色：“陛下？”
“谁让你们做的？想死吗？”
一脚一个，将人踹飞。
“是，是皇后娘娘的替身宫女芍药姑娘让做的。”
“滚下去，一群废物！”
一群人赶忙跪着离去。
皇帝踩着铁锹般的步伐往里面走。
一步一痛。
里面。
素暠漫天。
芍药蹲在床边哭。
哭得那样伤心欲绝。
哪怕看到伏阙来也没感觉。
也有可能是注意到了，但她怨恨皇上的薄情，并没有行礼。
“大胆！”刘德全不悦道：“陛下来了，还不过来下跪磕头？”
“大不了皇上砍了奴婢的脑袋吧！”
“娘娘都走了，奴婢也不想活了！”
“奴婢下去陪皇后娘娘！”
“你，你简直……”
“滚，都给朕滚出去！”
皇帝厉声吼道。
周围顿时噤声，刘德全都不敢说话。
赶紧拽着看不懂局势的芍药出去。
“放开我，你们要对皇后娘娘做什么？”
“皇后娘娘都这样了，陛下求您放过娘娘吧，给她一片安宁好不好？”
芍药痛哭。
“出去，别让朕说第二遍！”
“我不……呜呜~”
刘德全把她狠狠捂住：“你给杂家出来吧！”
芍药的力气不敌刘德全一个‘男人’，被强制带走。
房间顿时安静了。
男人一步一小心地上前。
他其实很怕的。
是真的怕！
他怕上去看到锦瑟的尸体。
他怕看到她失望的眼神。
他怕她不要自己。
他什么都怕。
他像个做错事不敢上前领罚的孩子。
战战兢兢地揭开纱帘。
入目。
锦瑟身旁睡着可爱乖巧的婴童。
正大挣着眼睛舔着手指好奇地看着他。
大概是父子血缘的关系吧！
两人一见面，伏阙就心脏蓦然抽紧。
婴儿的眼眸是漂亮的蓝色，如尊贵的蓝宝石，那样耀眼别具一格，和他的如出一辙。
瞬间，他的眼泪汹涌地喷薄出。
比战场的鲜血流的还剧烈滚烫。
近乎将他方寸淹没。
并没有哭的感觉。
可眼泪就是这样不自觉地落下。
喧嚣彻底。
他款步上前，跪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
是悔恨吗？
是痛苦吗？
还是……两者皆备。
那一瞬，神明溺水，玫瑰凋零，浪漫致命。
桌子上的玫瑰花开的凋零。
花瓣正随风一片片跌落。
他的眼泪烫到人的脸颊上，分外醒目。
锦瑟像是被烫醒，虚弱无光的眸渐渐掀开。
“伏，阙，你来了！”
只一句。
将神明的心扎的千疮百孔，溃不成军。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抱在怀里。
之前她只是头发雪白。
如今灵力全部散尽，连眼睫毛和美貌都是雪白的。
纯洁地宛若漫天冰冷的雪地里的第三种绝色。
美得揪心。
“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呼吸都在她耳边充斥着愧疚。
两人中间的孩子仿佛不高兴被忽略，抓着男人长软的黑发哇哇哭起来。
锦瑟虚弱地开口，当妈的可算是注意到自己的儿子：“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
父子的天性让他第一眼就确认了这是自己的儿子。
然——
当他真正听到锦瑟亲口说出来，他的内心还是澎湃了。
若被抛向高空的玫瑰花，花心也随着激荡。
“这是我们的儿子？”
他单臂僵硬地想要抱起自己的儿子。
这是锦瑟为他生的儿子。
可他的手是那样紧张忐忑。
连带着指尖也跟着颤抖。
锦瑟握住他的颤抖：“你想抱抱他吗？”
他坚定地点头：“想！”
“那你抱抱酸黄瓜吧！”
“他……叫酸黄瓜吧？”温柔小心将胖乎乎儿子抱起。
锦瑟点头笑：“因为当初怀他的时候，喜欢吃酸黄瓜，就取了这个小名。”
“你……”她仰头问他：“喜欢吗？”
“喜欢！”他使劲儿点头：“我很喜欢，酸黄瓜这个名字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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