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的葬礼非常简单，一副薄棺材，也没有停灵，当天就下葬了，连个奔丧痛哭的人都没有。
梅子的丈夫还对着坟头骂了声晦气，脸上丝毫不见丧妻的悲伤。
吴梦连着好些天都恍恍惚惚，没法接受这个现实，脑子里总是回想着十年前小胡氏生下死婴后发疯的情景。
她们两人好像。
“别自责，这是梅子自己选择的结果。”
何令珍安慰的揽着她的肩膀，吴梦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腰上，长长的吐出一口凉气，望着窗外葱茏柏树，冰天雪地，亦能保持青翠坚定，勃勃生机。
吴梦只是沉默的出神，眼眶湿润的晕着水雾，闭上眼睛，凝聚的泪滴滚落而下。
转眼新年过完，百姓们重新回归日常生活。
梅子丈夫晚上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暴打一顿，痛的嗷嗷直叫，手也断了，腿也瘸了，全身到处都是伤，第二天天没亮就告到了乡长面前。
乡长派人到庄园把吴梦抓起来了，一个原告一个被告，当面对质。
“我不知道，不是我打的。”
吴梦看他一眼都嫌脏，冷淡的拘着手站在一边。
原告则是凄凄惨惨的跪在地上，放开嗓子嚎着，满眼凶光的瞪着吴梦。
“就是你打的我，你还敢不承认。”
“我昨晚吃了饭就睡了，哪儿都没去。指控要有证据，你凭什么说我打的你。”
梅子婆婆张牙舞爪的恨不得扑上来吃了吴梦，被带枪的士兵押住了。
“你和梅子要好，就想给梅子报仇，杀了我儿子。你这个女人好狠毒啊！”
“梅子是自杀的，我为什么要给她报仇，难道她的死有隐情？”
吴梦反将一军，梅子婆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若说没有隐情，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嘴。若说有隐情，他们丢弃亲子的事不就漏出去了？
百姓的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
“你说不出来？那我就没有打他的理由，你们岂不是胡乱污蔑我，我可以告你们诽谤！”
“你这个臭/婊/子，居然还想反咬一口……”
梅子丈夫气愤的想要打人，但他一身的伤根本没法乱动，转而跪爬向乡长，哭地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乡长大人，您可一定要给我作主啊，就是这个女人打我的！我儿子前些日子病死了，她觉得是我害死了我儿子，就把我老婆关了起来，结果没几天我老婆就自杀了。我怀疑是她害死了我老婆，所以她要杀人灭口，您一定要给我个公道。”
吴梦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害死妻儿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突然心里一酸，替梅子感到凄凉。
“人在做天在看，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为人，我看你根本是摔到沟里伤成这样的，这是老天给你的报应。”
“你敢咒我儿子，看我不撕了你的臭嘴——”
梅子婆婆扬着那张布满沟壑的脸和吴梦撕扯起来，吴梦双手背后任由她抓扯，两个穿制服的上来拦架，一左一右把人提开了。
“都给我闭嘴，把本官当空气！”
从始至终寡言少语的乡长发了话，一拍桌子，母子俩再不敢造次。
乡长按例问了吴梦些问题，吴梦全都据实以答，关于打人的事则矢口否认。
“告我打人就要拿出证据，若是没有，我也不会任由你们污蔑。”
吴梦云淡风轻，声音平和，却比那对母子疾言厉色更能震慑人心。
乡长心中暗暗赞叹了一声，不愧是何医生培养出来的大夫，和寻常女子果真不一样。
此事母子俩根本拿不出证据，时间是大晚上，又没路人，他又被罩着头没看见凶手，完全是凭着直觉指控。
这种没根没据的案子多了去了，最后大多是忍一口气，不了了之。
吴梦是福民诊所的护士，福民诊所救了他唯一的孩子，乡长自然没有为难吴梦的道理，顺了个人情，就把这事囫囵了了。
母子俩不服气，但迫于乡长的威压，也再闹不出话来。
吴梦走出政府办公室，便瞧见何令珍站在门口房檐下，背对着她，外面细雨绵绵，带来刺骨的凉意。
“没事了？”
何令珍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她，浅浅一笑，他什么也没问，撑开手里的伞，举在两人的头顶。
“你不用来接我的。”
“下雨了，你没带伞。”
吴梦疲累的心因为面前的这个人而温暖起来，两人并肩躲在同一把雨伞下，缓步往诊所去。
一个欣长、一个纤弱，在暗沉的雨幕下协同步伐，似乎在狭小的雨伞下升起了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小太阳，温馨而和谐。
开年诊所重新开门，如同往常，吴梦早早出门，何令珍又胯着大马等在门口，这次再邀她骑马同行，吴梦没有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共乘一马，奔袭在晨曦微露的田野间，以及许许多多双眼睛里。
很快，消息便传遍了街面，私下的揣测得到了明面上的证实，所有人都知道了福民诊所的何医生和吴护士成了一对。
开门第一天，诊所就有许多人前来预约出诊，周美兰记录着时间地点，以及病人的病症，以备出诊时备好可能需要的药物。
吴梦在打扫卫生，何令珍神秘兮兮的走过来，伸出背在身后的双手。
“吴护士，请穿上你的制服。”
吴梦呆怔了一下，眼眶随机就红了，盈满了笑意。
“我够资格了吗？”
何令珍抓着衣领，将护士服抖开，交到她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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