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起尴尬的扯起唇边僵硬的肉，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他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让他立马钻进去。
“小姐？”环儿摇了摇玉素，玉素，这才反应过来，林起身后的人捧着碗一脸急切的盯着盛粥的锅，推搡着林起:“哎哎哎，你领不领啊，不领就快走开，碗都没有！”
林起这才注意到其他人都带着碗排队的。在旁边一队施粥的程夫人也注意到他们这里的不对劲，叫道:“玉素？怎么了？”
“啊，娘，哦，没事，我拿个碗，环儿给我个碗。”玉素盛了碗粥，佩儿拿了5块炭包进一个布包。
“林……”玉素一抬头，前面的已经是刚才在林起后面的那个人，林起哥哥呢？“环儿你来！”
捧着粥，玉素站到人群外到处张望，才看到林起的背影，他在玉素低头盛粥时偷偷离开队伍走了，他实在不敢以这样一副乞丐的模样去接受玉素的施舍。
“林起哥哥！”玉素捧着碗追了过去，一旁的程夫人听到声音，皱了皱眉，视线追了玉素过去，才看到前方一个年轻男子停住脚步站在街口，却没有回头。程夫人看了眼佩儿和环儿，她俩正忙着施粥发炭，没什么异样，程夫人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在路边护卫着的阿荣一眼，阿荣点点头，便朝街口走去。程夫人继续施粥，佩儿偷偷用余光扫了眼程夫人，长长的舒了口气，和环儿对视一眼，又有些忧心的看了看玉素那边。
玉素端着粥碗走到林起身旁，轻唤一声:“林起哥哥？先喝碗粥吧，有什么事喝完再说，好吗？”
这两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那块烧饼都是跟老乞丐分着吃的。林起早已饥肠辘辘，那热粥的香味像有把钩子似的，直往他鼻子里钻，林起咽了咽口水，想想自己到底为何而来，终究放下心中的傲气，转过身来，接过粥碗，三口两口便喝完了粥。低头抹了下嘴巴，把碗递给了玉素。玉素接过粥碗，着急的问:“林起哥哥，你……怎么成这样了？你娘还好吗？”
“我娘挺好的呀，身体已经好全了。”林起故作轻松的回答，又想起刚才玉素的话，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成哪样了？乞丐了？”语气里带着林起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冲。
“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玉素拿着碗，有点不知所措，其实刚才林起喝粥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加上这一身皱巴巴的衣裳，与饿了几天没吃饱饭的乞丐有什么区别。
看着惶惑不安的玉素，林起又自责起来，自己不就是来找她的么，自己不确实在指望着这碗粥充充饥么，这会又在怼她做什么？想到这，林起放软了口气:“也没什么，你别在意，我就是想来程府当面谢谢你和，和你们家。”
“啊？”玉素错愕的看着林起，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满是疑惑，就为了来谢谢她？还谢她全家？可看他刚才喝粥那样，明显是饿了很久了呀。“林起哥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实话吧，你这样让我心慌。是不是你娘……”
“我娘没事，好得很。”想想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想想在程府外受的白眼羞辱，想想这两天在破庙忍饥受冻的日子，林起抬头直视着玉素的眼睛说:“一来，我是真心想来当面感谢你，顺道拜会下玉章兄的。虽说那药钱对你来说可能无足轻重，但对我们林家来说，你是救了我娘的命。”林起指了指正在施粥发炭的人群，“就如你们施粥送炭，对于你们程府来说，可能不觉得算什么，但是对很多的这些穷苦百姓，尤其是这些乞丐来说，一碗粥，一块炭，可能就能让他们免于饿死冻死，所以，玉素，我是真的想来谢谢你。”
“林起哥哥，真的没你说的那么伟大，真的你不用这样的！”玉素拿着空碗连连摆手，这样的盛赞和感谢，让她觉得如浑身长刺般不习惯不舒服。
“二来，”林起没顾上她的难为情，接着说道，“你能为我娘延医送药，我很感激，但我林起，也不愿平白受人恩惠。那买药的银子，我是一定要还的，所以……玉素，我想来程府做长工？或是，或是签了卖身契做个下人，我也愿意。我不要工钱，不管多少年都行，作为我还你的银子和人情，可以吗？”
“……”玉素张口结舌的看着他，“林起哥哥，你不用这样的，我说了……”
“我知道，但是玉素，我是一个男人，我应该承担起我的责任。欠钱不还，还是欠一个姑娘的钱，我还算什么男人！”
“……”看着林起一脸坚定，又想起那日姜大夫过去复诊时，林起给他说的“过几日便去找你”，原来是这个意思。“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来找我，你怎么不直接去我家找我呢？万一我今天没有过来施粥呢？”
林起哂笑一声:“程府大门，我进不去。”
“你去过了？”玉素惊讶的看着他，“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会知道。”林起略带苦涩的说，“我这样寒酸的人，岂能轻易得到门房的通报，把我放进去？我已经来了这是第四天了！”
“第四天？”玉素捂着嘴，瞪大眼睛，“那，那你这些天住哪了？”
“一个破庙里，和乞丐挤一起。所以你觉得我像个乞丐了，也没错，我这两天，就是在乞丐堆里混的。”不知是为了发泄一种什么样的情绪，林起就是故意狠狠的自嘲。
“林起哥哥……”玉素上下看着衣裳单薄皱巴的林起，眼里掩饰不住的心疼难受，像一个乞丐一样待在破庙，没有被子，没有饭吃，这样的天气得多冷啊，宁愿卖身为奴，就为了替母亲还她这个人情，这是一个多么忠诚正直，多么有担当，有孝心，多么执着的一个男人啊。
“玉素，你可同意让我以这种方式来还你？你会不会，也和别人一样，看不起我？”林起低头看着眼眶里闪烁着盈盈泪花的玉素，语气里，竟又一反刚才的怨怼，带着恳求，带着忐忑，还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样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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