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舆情的巨大威力
在赵竑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新的保国之战时,远在临安城的赵昀却颇有些隔岸观火的味道。
“这赵竑不是一向号称用兵如神么,怎么在燕京城下竟让东辽数万骑兵突破了包围圈,劫掠起河北之地来!
陪都沛县也丢了,还让五万蒙军势如破竹,杀入到国境数百里之内!嘿嘿,看来朕的这位皇兄也不过如此嘛。”
得闻燕京围歼战失败和蒙军一路猛突的消息后,赵昀忍不住拍了拍战报,幸灾乐祸,阴阳怪气的说道。
被召至御书房讨论局势的臣子们一听这话,皆纷纷思索起来。
官家说这话的语气,全然不像盟友该有的样子;其实蒙古人调转矛头,对准赵竑后,虽然宋廷压力骤减,收复失地在望;但自从得知窝阔台派使者来讲和后,不少臣子也担心赵昀短视,会背信弃义。
毕竟两宋不可并立于世,两者最后肯定会有一场终极大决战;但目前两宋联手的大战略是不能违背的。
无论人心,还是时局都不允许。
一旦赵竑真的被打趴下了,大宋独木难支,后果大概率是会和西夏,金国一样的下场。
所以,大部分臣子都担心赵昀会干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事。
过了半晌,当初首提联金抗蒙策略,一生精研连横之术,自诩苏秦门生的乔行简便道:“官家,蒙军反扑乃是赵竑该应付的事,我朝该做的便是尽快收复失地,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如今,察罕主力已经放在对付赵竑身上,此乃我朝收复荆襄淮西之地的大好时机!
待收复失地后,再进攻蒙军后方,以解赵竑之困!
其后,便是联手其收复三京,恢复中原了!”
“乔丞相所言极是!”立刻有几人附和道。
“这原本就是合约中约定好的事,朕一向一言九鼎,讲信诺,诸位就请放心吧。”
见不少臣子都是这个态度,赵昀眉头一皱,郁郁不乐道,沉吟半晌,便转移话题了,“这份合约的签订,翰林学士真德秀呕心沥血,立有大功,以至于在楚州染上了风寒之症。
回朝后,病情不见好转,日益加重,朕甚是挂念!”
说到这里,转头对内侍董宋臣道:“这样吧,你立刻传朕的旨意,让宫中最好的御医去真学士府邸,为其瞧病!”
“是!”
董宋臣离开后,赵昀又看了看群臣反应,便对礼部尚书严中鸿道:“严卿,这几日你们礼部和蒙古使者王揖谈的如何?”
严中鸿察言观色后道:“对方诚意满满,在臣等周旋下,对方甚至说全面放弃川蜀,荆襄,淮西之地,都是可以谈的,只要官家答应……”
刚说到一半,魏了翁脸色一变,立刻插话道:“官家,万万不可!
川蜀之地已经恢复,荆襄和淮西也正在筹备反击,何需他蒙古人主动来让!
官家,蒙古人征服华夏之野心断不会死,这只不过是窝阔台的缓兵之计,官家万万不可上当啊!”
赵昀脸色一变,哼了一声,一拍椅栏,不悦的道:“魏卿,这是在议论朝事!让严尚书把话说完,不知道蒙古人的真实意图,朕又如何能游刃有余的应对呢。
手指了指严中鸿,“严卿,你接着说!”
严中鸿道:“那王揖说了,只要官家答应联手对付赵竑,不但可以恢复先前失地,蒙古人还将以整个河南,山东之地相赠!
并与我朝签订永不相犯的同盟合约!”
群臣脸色皆变,面面相觑后,窃窃私语起来。
隔了半晌,只见赵昀哈哈一笑道:“亏窝阔台想的出来,这等哄三岁小孩的把戏,能瞒得过朕么!
告诉那王揖,蒙古人不要太小看朕了!”
“官家英明!”众臣立刻齐声道。
散了会后,赵昀望着众人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离开的背影,眉头深深皱起。
朕今日只是探探口风,就被这干人窥破了心思,及时将朕的小九九给堵住了。
哼,就你们有大局观,有民族大义,朕难道就没有么!
蒙古人虽然凶猛,但朕始终以为赵竑才是朕的终极大患,你们这些人难道就不知道么。
难道你们就不能替朕想想,想出一条利用蒙古人和赵竑相斗的时机,让朕捞取最大好处的方案来么。
朕也想坐山观虎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
你们大部分都是朕一手召用,提拔起来的,怎么就不明白朕的心思,反被赵竑拖着走呢。
不行,朕必须培养提拔一批真正的,能体察圣意,供朕呼来唤去的心腹来。
毕竟对大宋忠心,对朝廷忠心,和对朕忠心,还不是同一回事。
正这样想着,安排完御医给真德秀瞧病后的董宋臣匆匆走了进来,只见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火急火燎的道:“官家,小的刚刚从真学士的府邸回宫途中,看见一处街面上拥挤着一群百姓,正对着一处墙念叨着什么。
小的好奇,便下了轿,拢过去凑热闹。
结果一看,可不得了了!”
“哦,你看到了什么,速速说来!”赵昀喝道。
董宋臣道:“墙上被人贴了两份布告,一份是那份联宋同盟合约的手抄临摹范本,一份是一些联宋抗蒙的口号!”
赵昀一听,顿时勃然不怒,猛一拍御案,厉声喝道:“这个赵竑,真亏他想得出来,居然用此招来裹挟朕!”
董宋臣吓了一跳,眼珠子转了转,献计道:“官家,要不这样,让临安知府薛琼派人撕了告示,并禁止百姓传诵口号,妄议朝事!”
赵昀猛的瞪着他,骂道:“你这蠢货!这等时候让朕干这等事,不是欲盖弥彰,留下让人诟病的口实么!”
“是,是!”
“是小的愚苯,还是官家想得周到!”董宋臣慌忙道。
但这只是开头,数天之后,一封完整的“抗蒙同盟统一战线纲要”便在包括临安城在内的江南各地传贴开来;接下来,朝中大臣,民间知名士子,乃至各地军中将领等纷纷上疏上奏,要求朝廷积极回应赵竑的抗蒙统一战线精神,天下汉人齐心合力,一举将蒙古人打回原形,永绝后患!
面对汹汹民意,赵昀不得不暂时收起那份欲作胜负手,两边捞好处的小九九了。
“嗯,面对蒙古人的巨大威胁,我汉人能如此团结,这样的民族自然是有希望的!”得知临安城赵昀的处境后,已经抵达宿迁,准备亲自指挥一场歼灭大战的赵竑,忍不住欣慰的叹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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